“证明……”雷兰塔沉思了一下，“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丰堰就非常好奇。

“啊！”聪明人谢问兰看了看海面，如梦初醒般，用复杂的眼神看向秦宵，“我应该也知道了。”

“她又知道什么了？”丰堰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这是在说绕口令还是在说谜语？”

已经猜到他们知道了什么的秦宵，不自觉地勾起一个笑，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几个人，然后在心中对丰堰说道：“这是一件你还不知道的事，我们在幻象里做的……最初，我也没想到能够做到这样。你且看着吧。”

无边际的大海中，五块不算太完整木板漂浮着，不远处的五角岛，不时有碎屑落下，推起阵阵波浪，扶着木板的人与那板子一样，都因为浪花的冲击而在海中浮沉不定。

但，心意却不会因此动摇。

“如果真的能够以心意超越现实的话，还有什么比‘那个’更能代表我们的心意？”雷兰塔的脸上，露出了自他现身以来最快活肆意的笑，他朝着同伴们伸出手，“‘大副’还不放心呢，就由我这个船长来发起征召吧。”

谢问兰将自己被海水打湿的头发往后一拢，轻笑着握住了他的手：“那，二副响应你。”

茫然的湛星波终于想起来自己遗忘的东西是什么：“方舟？！哎呀，怎么搞得那么神秘嘛。”

看来他已经确确实实意识到，面前的几个人都不是会跟他开玩笑的人了，他把手搭在雷兰塔的手下面：“这样的场合可缺不了我湛星波。”

禹如真自不必说，从湛星波开始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慢吞吞的把手搭到谢问兰的手上了。

没有激动的演说，也没有华丽绚烂的光芒，仅仅是在海中握着彼此的手，在心中默默地回忆方舟的模样。

那是他们在幻境中的希望。只要拥有方舟的话，就可以离开遍布异常动物的五角岛，回到属于他们的陆地上。那也是他们在幻境□□同努力过的信物，每一块木块每一颗螺丝，都是他们收集拼接的……它就是“证明”。

回忆、祈祷、与一份不可或许的决心。

就在这一刻，超越现实的奇迹降临！

巨大的黑影隐约出现在海面之下，好像巨鲸，又好像沉没在千年前的亚特兰蒂斯，因它的出现，海水不断地向外翻滚着，却丝毫没有将在场之人往外卷去，他们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存在支撑住了，如巨人的手掌在风雨中护住了幼嫩的花朵。

在这片荒无人烟的碧蓝中，它即是孤岛，它即是……方舟。

“它似乎还拥有了别的力量……”他们感觉到了，崭新出现的方舟的不同。

几个人站在方舟上面面相觑，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嘘，别说，这个能力，还是让过来追杀的宇宙友人亲身体会一下吧。”

说罢，他们又看向秦宵。

方舟很贴心地让它的大副坐在方向舵旁边。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雷兰塔怀抱着其他人未曾记住的回忆，首先将自己身上的“碎片”力量取了出来，他的身体因为支撑自己的力量消失，再度出现了闪烁，但属于他的心意很快将这份空缺填补上来，凝实了雷兰塔的身体，“放心把它拿走吧！”

不光是秦宵将他们视作了同伴，他们，也早就将秦宵视为方舟之上决不可缺少的一人。异能是抵抗接下来追兵的重要武器，但“同伴”，是比这更重要的、深入灵魂的羁绊。

其他人的人，亦将这份力量从胸口取出，交付到了秦宵的手中。

他们的动作很果断，就像当初，选择跟在秦宵后面，去证实那个看似天方夜谭的“界限”一样。

“你们做到了。”秦宵接过四份破碎的光点，合掌。

它们很快合为一块小小的碎片，被丰堰收入了它的空间中。

“是我们做到了。这是属于雷兰塔、秦宵、谢问兰、湛星波、禹如真，还有季越的方舟。”雷兰塔一笑，纠正了秦宵，神情无比柔和，“我们的方舟。”

“我们在这片幻象中相识，甚至都不来自一个世界，但却获得了足以与残酷的‘真实’对抗的力量，这份奇迹……我觉得很浪漫、很浪漫，或许，直到下辈子，我都会记得这一天。秦宵，即使你和季越离开这里，方舟之上，也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存在。”

“嗯，我知道的。”秦宵缓慢而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我也是如此。”

自从得到过去自己的记忆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

方舟上沉默一瞬，一直没有说话的禹如真猛然抬起头，眸光不舍：“是不是，是不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

是的，这具身体……快要撑不住了。

见证到他们所召出的方舟，他已经，非常非常欣慰了。

“我已经放心了，即使没有‘异能’，你们也依旧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秦宵依旧握着掌心，好像他们所给的光，依旧在他的手中。他好像……有一点点，体会到了赵珩的心情？

谢问兰看了禹如真一眼，又握住她刚刚放开的手，宽慰道：“如真，人生曲折，能够相伴一程，留下些许回忆，就已经足够了。”

这话没起到安慰的作用，只惹得禹如真眼泪汪汪地看向她。

“还是小孩子呢。”谢问兰笑了一笑，抬头，“秦宵，多余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祝你一路顺风吧。一定要记得常常想起我们啊。”

雷兰塔和湛星波稍稍撇过脸，努力压抑自己不舍的心情：“秦宵，珍重！”

“我们无法再见证彼此之后的路了，但，只要方舟仍在，你就仍在我们的心中。”

“珍重。”秦宵的眸光一一划过他们的脸，将这最后一刻，烙印在心间，“丰堰，我们走吧。”

丰堰没说话，划开空间，安静地带着他的灵魂向星海空间穿梭而去。

目送秦宵离开这片空间，属于另一位同伴的身体渐渐破碎成光点，消失在了星海之中。雷兰塔、谢问兰、湛星波和禹如真四个人，心里却久违地平静。一直以来的不安，犹豫，都被海风所带走了。

无论何种风浪起，方舟在，他们在。

“做好准备了吗？”雷兰塔回头看向同伴，“逃命，可是一定要迅速无比的啊。”

剩下的“船员”们点了点头。

五角馆残留的主脑上，凝聚起了不详的光，数据的洪流从这个星球的不具名处钻了进来，变成了无数咧着嘴的白布包裹之人。比起原本馆内的白色之人，他们的表情，明显更加人性化——因为，对他们、尤其是雷兰塔大脑的垂涎，已经从他们的眼睛里透了出来。

“无用的挣扎。”为首的白色之人，嗤笑了一声。

他举起双手，用古怪的腔调，庄重地宣誓着：

“无论你们逃到星球的角落，还是宇宙的边缘，我们都能抓到你们。”

“所有的活物都会化成我们的工具。所有的星球都将成为我们提取你们脑袋中奇异力量的养殖场。我们将如最可怕的瘟疫一般扩散，利用科学与非科学的力量，将这片宇宙占领！我们将成为位面之主！”

“首先，就从这里开始！”

“对对对，是是是，厉害哦。”湛星波连连点头，捧他的场，“太强啦。”

禹如真也面无表情地鼓了鼓掌。

宇宙友人们并不明白鼓掌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自己被嘲弄了。

为首之人依旧笑着：“诸君，和以往一样，只留脑袋。”

奇妙的数据武器如雨点一样扫射向“木制的孱弱船只”。

船身轻轻摇晃着，周围漾出了无数波纹水痕，他们的攻击，像落在水中一样，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方舟破开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轻巧自若地驶向白色之人无法触及的幻象世界。

“瘟疫一样……是吗？”站在方舟最前方的，一头白发的男人，托住了下巴，露出了极其危险的眼神，“我的猜测是错的，并不是父亲的身体素质不合格……之所以我会到这个星球，其实是因为我的家乡已经被你们摧毁殆尽了吧！”

他只是一份思念，但也是一份执着的思想。

“若能理解我族之伟大，为何不俯首称臣？”白色之人疑惑又愤怒的句子，传入他们的耳中。

“我知道大哥的意思了。”湛星波一拍掌心，呲牙，“既然有本事毁掉别人的世界，就得做好被反抗的准备嘛。赞同。”

禹如真毫不介意地复读了他的话：“赞成。”

“你们无法理解的话，就等着吧。”谢问兰笑着握住自己的钻石厨刀，她可是也第一时间拥有了这种想法的人啊，面对它们的宣战，怎么可以少了她的一份呢，“这艘船，会去到你们以为自己能够牢牢掌控的幻象中——那里会逐渐诞生出跟我们一样的反抗力量。”

在白色之人越发疯狂的数据攻击中，方舟施施然地闪烁了一瞬，隐没在幻象之中。

女人带着低哑尾声的声音，也在这片大海里消失了，只留下最后的余音。

“方舟将承载这场反抗，带他们来到‘真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