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之前凌铎在景心琳那里拷贝出的《瞰引录》正文副本有误，需要用胡先生的‘酹台’终端进行核对。至于为什么会找我要那东西，也许是因为凌铎告诉她ipad在莫先生手里，只有我有可能帮她拿到吧。”维娅话锋一转，“可是……很惭愧的是，我骗了她。”

“你骗她什么了？”米子欢随口问道。

“我骗她莫先生已经将‘酹台’终端里的所有数据都删除了，即使给她也是徒劳一场。可实际上，你刚才也听到了，昨天在欢送宴入座时，我就将ipad转交给了景心琳。”

“可是，宋夕媛就那么相信你？你说数据已经让莫先生删除，她就老老实实不再追究了？”

“不再追究了？当然不可能。盛先生，烧烤店那天的约会你可是主角哦，那位宋小姐的表现你应该都看在眼里，她岂是那么容易就敷衍过去的人？”维娅不自觉地又看了看病房门方向，继续说道:“我当时直接给秦助理打过去电话，打开电话免提模式，让宋小姐亲耳听见秦羡承认莫先生已将数据删除，但她还是不相信。没办法，当时我只好立即带她去了望维集团，让秦羡当面给她展示ipad当中已经没有‘酹台’的应用与数据，这才让她暂时不再……嗯，汉语里成语怎么说？”

“刨根问底？”

“哦，对对，刨根问底。”

盛天悯听得愈发糊涂了，“哎，等等等等，你不是说ipad已经在入座的时候交给景心琳了吗？怎么秦羡那里还有一个？”

维娅嘿嘿一笑，“其实这是我的主意，我早就让莫先生把‘酹台’的应用与数据备份到另一个同款ipad上，就算是宋小姐检查删除数据包，都不会发现其中的破绽。”

盛天悯这才明白，“好家伙，你这家伙可真是老谋深算。不过，这伎俩宋夕媛难道就想不到吗？”

“虽然我和她没怎么接触过，并不熟悉这位宋小姐的秉性，但从她将信将疑的表情上看，她还是有所疑虑。我只得亮出了最后的底线，答应她会让胡敬禅先生亲自确认她手中《瞰引录》副本的准确性，如果她还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这才暂时让她不再追究。”

盛天悯点点头，“后面的事我可以想象，胡敬禅就算远在千里之外的榆林，一样可以按照莫先生的安排来配合完成这件事。可我想知道的是，你把ipad交还给心琳的用意是什么？而刚才虞佳又对ipad动过手脚，她的行动是不是也有莫先生的意志在其中左右着？”

维娅一耸肩，“莫先生只是这样对我安排的，用意什么的，并没有和我交代。至于虞佳的行动嘛……你还是直接问她吧。”

这话在盛天悯听来，明显带有敷衍的色彩。刚想进一步质问，病房门一开，虞佳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盛天悯说道:“天悯哥哥，我和景姐姐谈完了，你进去吧。”

“虞佳，刚才你们……”

盛天悯想开口把刚才的疑问提出来，虞佳一下打断了他，“天悯哥哥，我还有事，刚才和景姐姐聊的只是女孩子间的一些小秘密，你还对这有好奇心？”

“哎，虞佳，你这就走了？”米子欢上前问道。

“嗯，是啊。”虞佳说着，又看向维娅，将手机往她眼前一摆，“莫先生通知我，让咱们速速回去，集团并购的事情马上要收尾了。”

维娅凑近看了看，点点头，“好吧，那盛先生不好意思，本来是我接米小姐的班，那只有辛苦你替我了。”

“嗨，本来就是他的女朋友，还有什么客气的，你们走吧。”米子欢冲她们两人招招手，虞佳和维娅结伴而去。

盛天悯目送两人上了电梯，迟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和米子欢一起重新走进病房。见景心琳坐在床头，正聚精会神地点着那台ipad，表情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时而又无奈，时而又有些呆滞。

“心琳，你还好吧？”盛天悯问道。

“啊？哦……我还好，”景心琳抬眼见盛天悯正关切地看着自己，有些不知所以，“怎么？有什么事吗？”

“呃……”盛天悯犹豫着是否问起刚才她和虞佳的谈话，想了想，还是将问题咽回心里，“没什么，只是想问你的伤还疼不疼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不要紧的话，就把早饭吃了吧。”

“嗯，好，我不怎么疼了，谢谢亲爱的买早餐给我。”景心琳向盛天悯温柔地一笑，然后放下ipad，拿起饭盒，连吃带喝地很快将早饭吃光。在此期间，盛天悯什么话都没说，安安静静地看着景心琳津津有味地吃早餐，她的吃相甚至引起了米子欢的食欲。

“呼----”景心琳把最后一口粥咽下肚，餐盒一放，闭上眼睛躺倒在床上，长长出了口气。

“吃完了你就好好睡吧，子欢你回去休息好了，我来接班。”盛天悯说道。

米子欢点点头，正想起身离开，景心琳一睁眼叫住她，“哎，子欢，你那件九宫格粉饼，能暂时借给我吗？”

她这话让米子欢好生奇怪，“我的九宫格粉饼？你要它做什么？”

“你就别问了，我就想借来用用，可以吗？”

米子欢有些为难，“不是我小气，我真没带在身上，只是临出门时用了一点。其实这气味淡得连我自己都不容易闻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敏感。”

景心琳想了想，“那……我用吸油纸从你脸上沾一些粉粒，这样可以吧？”

盛天悯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啊？”

“你别问了，子欢，你不介意吧？”

米子欢也十分不解，咧嘴一笑，“没关系，我帮你弄。”

说完，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吸油纸，在自己脸上沾了几下，交给景心琳。景心琳接过来凑到鼻子前轻轻嗅了嗅，“嗯……好，有那种味道。行了，子欢，你去吧，谢谢你。”

米子欢打过招呼，起身离开了病房。

景心琳将吸油纸用ipad压住一角，摆在自己的脸颊很近的地方，然后闭上眼睛躺倒在床上。

“心琳，不好意思，能稍微打扰你几分钟休息吗？”盛天悯见景心琳准备继续睡下，忍不住问道。

景心琳眼睛都没睁，对盛天悯说道:“没关系，我也不是太想睡，你想聊就陪你聊聊。”

“嗯……心琳，从昨天到现在，你的不少行为都让我不太理解。别的不说，就说这张吸油纸，我实在不懂你在做什么。”

“天悯，很多时候，我会想得很多，而且似乎都是恍然间的事。”景心琳保持着微闭双眼的状态说道，“比如今天一早我做的梦。你知道吗？如果没有米子欢在身旁，也许我恐怕都从梦中醒不过来了呢！”

盛天悯听到这话，顿时一阵紧张，“哦？何出此言？”

景心琳将自己的梦向盛天悯讲了一遍，盛天悯眉头紧锁，“又是这个梦，和我前些日子发烧前做的梦很像啊！”

“要不是米子欢九宫格粉饼里的那个味道‘引’我醒来，我恐怕就要陷入梦魇之中了。”

“所以你才把带着那种气味的粉粒留下来……”盛天悯这才明白景心琳的用意。

景心琳长叹了一声，“唉，不光如此。刚才我和虞佳单独谈话的时候，她问我在昨天被抢劫受伤后是不是有种‘恍然感’，就是什么事都感觉不真切，恍恍惚惚的，就像做梦总醒不过来似的。”

“虞佳？她什么时候会看相了？”

“看相？你别逗了。”景心琳呵呵一笑，“她告诉我说，她的‘分娩’期快要到了，所以才看得通透。”

盛天悯反被景心琳逗乐了，“还说我逗？你自己的话难道不更可笑吗？”

“嗯，也许吧。”景心琳说话的音调降低下来，“但……那场梦魇……可并不可笑啊。对我来说，也对你来说，当然还有虞佳，看起来都是同一场梦魇。”

梦魇。盛天悯无法否认，在听景心琳说出它的当口，自己的心里同时也浮现出了这个并不让人舒服的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