瞰想记

《瞰想记》

633.尾声:归宿·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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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归于平静,杀戮不再出现,超地世界弥漫着的血腥气息逐渐消散,疯狂与躁动远离我们,什么瞰想会魄想会都消失在视线中,我重新回到了中央档案馆,将这场动荡的前前后后逐一记录在档案中。可在记述完各大联邦政1府纷纷废除《联邦政1府通用技师限制法案》作为《瞰想档案记·第八部分·瞰想玄麟卷》的收尾时,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缺点儿什么呢?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默默地放下了档案记录板。

是这部荒诞法案的最终落实结果吗?如果将超地世界幸存的八千余名技师流放到刃浔海之外的遗恤岛这件事排除在外,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值得记录的……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很庆幸已将其记录在册:那是在凛寒沙漠西端沙礁林的混沌之地一夜之间出现了一座巨大天桥后没几天,牺季村突然闯入了两只巨兽,似乎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长尾鶶,将临时囚禁在问牺园的噬族老技师蝼虹劫走,有目击者称在其中一只巨兽的肩膀上见到了原螓戾族的族长螈寒。后来据说他们消失于浊雨森林的妖窟中,再也没有现身。

看起来这方面的记录没有什么缺失。

要不是第二大队与第九大队在围剿长领族军战役后为环界半岛兵站的归属而引发的矛盾?似乎也不是。在第二大队撤出叱徊丘陵后不久,指挥官鹞晔便被军委会以未经批准擅自调动联1邦军主力的罪名撤掉了官职,而新上任的指挥官竟由边界区间委员会直接委派,这说明在鸟族联1邦政1府的军事权力斗争中,边界区间委员会已经彻底压制了军委会。随后的事态便水到渠成——第九大队重新掌管了边界环网,而第二大队则被调派到南部边界跃浪海峡,让其保障与鳍族联1邦商业往来的边界开放安全。

由此看,这里似乎也没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

真的没有遗漏什么吗?可是总觉得还有些事情没有记下来。

我左思右想,不免有些头疼,于是暂时将档案记录的工作放下,独自走出联1邦中央档案馆的办公楼,找了附近的一处茶屋,点了些茶点,让自己的心绪放松下来。

等茶点上齐,我端起杯子,一边轻呡着清茶一边漫无目的地观望茶屋外的街景。这里是云塔城主级二层的政1府机关区,因为居民住宅不多,街上行人白天也稀稀落落的。此时正值午后,日头逐渐偏西,天空多云,多少有点阵风,推动着云彩缓慢移动,云彩不时将太阳遮挡,不时又重新露出阳光。我见不远处的街角有两棵大树,树梢上的粉色花瓣被风吹散,飘落得满街尽是,显得缤纷绚烂。

我见此景不由得心中一片豁然,随即放下了茶杯。这不是粉荆树吗?对了!我想起来档案里缺少什么了。

就在距今七日之前,我从联1邦政1府的内部通讯网中发现了一则刚刚传来的消息:联1邦安保局下属治安调查处的人从浊雨森林、叱徊丘陵、蕴晖城等地秘密收罗了几位在“技师灭绝计划”中身陨的高级技师的遗体,将他们一起安葬在溯月城郊外的环界俱乐部后。那是一处满是粉荆树的海崖。我能猜出来,这件事定是安保局局长鹋迁的委派,他将鶶佐、夙鹃、稚痕、刑流、禾梃、蛟冲等死去的技师安葬于俱乐部,也算是对布谷和芒桦他们的慰藉吧。

是的,应该把这一事件收录在案,只是密级要设置为最高等级。

我放下茶杯,和店家结了账,急匆匆赶回档案馆,完成这最后一条记录。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刚要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惊之下回头望去,但见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微笑看我。

他眼神矍铄,英姿逼人,外表俊朗,身上更是有种任何超地世界之人都不具备的独特气质。我刚想问他是谁?从哪进来的?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拿起那部《瞰想档案记》说道:“这本档案就这样记录完了?不对吧?难道就不交代一下她的归宿吗?”

“她的归宿?你是说……在玄族人最后的通报中,不是说她坠落于源想之海了吗?我已经记录进去了。”

那个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放下了档案,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图文质记录片,交到我手中。我展开一看,上面是张实景图像,画面中是喷溅的水花与高耸的山崖,还有崖下的破败断庐,这不是东极瀑布吗?再仔细看去,那间断庐外的水花四溅中影影绰绰似乎有一只在飞的动物,圆滚滚的,而断庐塌掉的一半庐门后露出一只手,看样子正在呼唤那只动物。

我顿时豁然开朗,再抬头想问那年轻人究竟,他早已不知所踪。

下沉,一直下沉。

布谷的感觉就是这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向上离她远去。

但是……毕竟还有属于自己要追寻的东西,就是我的糖豆,我要找到它,我要抱紧它,我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它了。

布谷就这样想着,身体却如同悬于虚空,不受意念的控制,任凭它一直下沉而去。

身边的光景逐渐从暗蓝转为漆黑,不多时甚至连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似乎只有脑海中的一丝意识还在挣扎。

“还有什么可挣扎的?”耳畔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布谷好像恢复了视觉。睁眼看去,只见一个和自己身高相仿,穿着碎花青色长裙、长发飘飘的年轻姑娘面对着自己。

“你是……”

“我叫虞佳,今古宙的持有者。”

“今古宙源石?”

“源石?不,只是今古宙,没有什么源石。”

布谷瞪大双眼,不知道面前这个姑娘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也是今古宙的持有者吧?”虞佳问道。

“不,我早就和它没有关系了。”布谷回答。

“那你何必还要挣扎?”

“挣扎?”

“是啊,你的意识就是在挣扎啊,我能感受得到。”虞佳抬起手,轻抚着布谷的脸庞,“何必呢,我们将意识完全融进这海中,所有的桎梏都会消失。”

“可是……我还要找到……”

“你在找它吗?”虞佳说着,手掌从布谷脸颊上离开,向前一摊,只见如同巴掌大小的糖豆悬浮在她手上,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布谷赶忙接过去,无比怜爱地轻抚着糖豆,生怕再一次遗失了它。

“真羡慕你,还有个小家伙可以寄托。”虞佳感叹道,语气中透着些许伤感。

“难道你没有源自所来之处的留恋或者寄托吗?”布谷反问。

“当然有了,我还想重返我的世界呢。可是……”虞佳顿了顿,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俩应该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有我存在的世界线已经和他不会再有交集了。”

布谷一把抓住虞佳的手,“别这么说,只要你还和留恋的人身处同一世界,便没有不可能。否则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

虞佳一怔,细细思量着面前这位古怪女孩儿的话,随即感到一阵通透。

“是的,圣子说有无限的想象力便有无限种可能,也许解决了那个千年的谜题后,我会得到一个不同寻常的未来呢!谢谢你提点了我!”

虞佳忍不住双手拉住对面女孩儿的双手,彼此看着对方,就好像久别重逢的孪生姐妹一般,互相开心地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同时都延展出一道光束,足能将她们罩在其中。光束仿佛有极大的吸力一般,将两人身体向向后吸去。她们双手互相死死拉住,就是不肯松手,但随着吸力越来越强,她们被分开是早晚的事。

“我还想和你做朋友呢!怎么这么快就要分开?”布谷对虞佳大呼着。

“是啊,我也不忍和你分开呢!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虞佳不舍地问道,但此时两人的双手已经被迫分开。

“我叫布谷!我叫布谷!”

就在两人被身后光束带走的一刹那,布谷大声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她不知道那个叫虞佳的女孩儿是否听到了自己最后地呼喊。

——《瞰想记》正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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