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似指尖能够触碰却攒不住的水流，溜走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又是一月过去，叶北尘近来上朝的次数只手可数。

那华贵雕刻着精致龙凤的龙椅上都落下了一层淡淡的灰，似是很久未有人在上头落座而产下痕迹。

皇宫外的枝叶已攀升高高一头，绕着梁柱结成翠绿色的春色。

因过于茂盛，几个宫女排成一团在午后便拿着剪子在那修理枝叶。

因叶北尘不再常来这朝廷之中上朝，朝中闲言碎语此起彼伏，越显胆大，只有英公公一同以往地俯身在那，待几个时辰后到了时间再宣布休朝。

“今日皇上莫不成是又不来了？”

望着太阳从东面一直升到头顶，鱼肚白也全然消去，被湛蓝所替代。

元丞相好似习以为常地抬起头，四周环顾了一圈，紧紧蹙着眉发问道，“皇上这次实在是……已然连续三日没来上朝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叶丞相接连不断地叹息:“算了，臣等已经习以为常，看来是战事逼迫太紧，就连殿下都成了昏君，天叶要亡，天意如此，臣等也没有办法阻止。”

从之前的小心翼翼到如今搬到台面来肆意嘴碎，丞相们也没了刚开始那股恐慌的劲头，仅是在恐惶这天叶的安危。

“皇上虽现如今是昏君，但你们别忘了他前阵子可谓是最关心朝政之人，近日定是被那宫中红颜祸水的妃子所害，这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有丞相恨铁不成钢地出来反驳道，话里话外都在谩骂后宫妃子红颜祸水，虽是不指名道姓，朝廷中的大臣却都心知肚明。

李丞相一皱眉:“你是何意？”

眼见着朝廷上可能会掀起一番血风腥雨，几个使眼色的人飞快出来打岔，话题绕来绕去最后又回到了叶北尘身上。

而被讨论的正主，叶北尘刚出汐妃的寝宫，像往常一样整理了下絮乱的衣领，面无表情。

他自然是知晓朝廷上有关他的各种闲言碎语，但他并未去管。

甚至从心地希望这诽谤可以再扩散得大些，就算世人皆说他是一位昏君也无所谓。

“皇上，这周你已整整三日未上朝，外界已传出对您的不满，这计谋实在是损人不利己，对臣等，对天叶，对您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

司泽鹤在皇宫逛游了一会，总算是看到了垂眸正在品茶的叶北尘，他上前，拧着眉问道，“若是再这样下去……”

知晓司泽鹤此番前来是想念叨些什么，叶北尘一个眼神便制止了他的话柄。

随后悠悠朝着散着热气的茶轻轻吐气，茶香伴随着淡白的热气四溢而起。

轻抿一口，清茶独有的涩味席卷口腔，他这才与司泽鹤四目相对:“你说得不错，但朕如今只想做一个沉迷后宫的帝王，至少在外人来看，得如此。”

“皇上，这是何必？”

他静默了一会，抬头看向不远处茂盛的枝叶。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悄然穿透出，叶子的影子在桌上摇摇晃晃地舞动着。

树荫盛凉，好一番春光美景。

“裳儿之前很喜欢陪朕在这树荫下乘凉，观赏春日。”

叶北尘微微眯起了眼，许是因为头顶的阳光过于刺眼，许是……因回忆朦胧了双眸。

司泽鹤怔在原地，面前这个顶天立地的君王周旁，不再是那遥不可及的冰霜，而是由雾霾所构造出的伤痛。

“所以，朕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好让朕的裳儿早日回来。”

呆愣了好一会，司泽鹤这才找回了自己的话音:“既如此……但臣还是不明白，殿下，为了一个女子忍受世间猜疑背上骂名，这真的值得吗？”

刚长出来的翠绿萌芽实在是过于脆弱了些，不堪清风微拂，摇摇欲坠地从枝头落下，掉落到谈话两人间。

叶北尘移开目光，轻轻一笑。

虽是没有回答，司泽鹤却是隐约明白了些许，皱起的眉眼瞬时抚平，转回平时温润的姿态。

“不提骂名，况且如今皇上您不上朝，只能私底下让暗探处理任务，以及让臣打探消息，这对您而言过于不便了些。”

“唯有饱经风霜历练而晚熟。”

刹那之间，叶北尘的双眸凌厉了些许。

前后背敌，他可谓是成长了不少。

两人又攀谈了一会有的没的，汐妃那突然传来了消息，是个小侍从匆匆忙忙跑来禀告的。

他一见了皇上便跪下，焦急地大喘着气，却是好半天不说话。

叶北尘蹙眉，率先开口询问:“如此匆忙可谓何事？”

小侍从哆嗦了一下:“禀，禀告皇上，汐妃娘娘突然肚痛不已，正在寝宫内大喊大叫，大发脾气。”

叶北尘挑眉，面不改色地示意小侍从继续说下去。

“为此，汐妃娘娘特派奴婢来寻皇上，娘，娘娘说想见皇上一面，若是皇上能在她身旁陪着她的话，状况应当会好上不少。”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侍从头死死地放在地上，根本不敢直视叶北尘，就连话语都带着颤音。

汐妃娘娘这要求虽不过分，但将重任委托在他这种在皇宫内要地位没地位的人身上实在是……

“汐妃肚痛不已？”

叶北尘用气音发出一声疑惑的“嗯？”声，而后眯起眼，不仅不心疼还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

甚好，他要将汐妃捧到至高之处，且今日上朝便也有借口不去了。

望着叶北尘脸上的神情，司泽鹤双眉一蹙，好似明白了什么。

“司泽鹤，代朕去吩咐英公公休朝。”

“臣遵旨。”

司泽鹤虽是憋着一肚子话想说，但如今有个多余的外人在场，再待下去只会是不合时宜地浪费时间罢了。

无法，他去也匆匆，走之前回眸望了一眼叶北尘，见他颤着细长的睫毛，眸中一片混沌。

小侍从望着司泽鹤愈来愈远的背影，见那明黄色的身影在原地久久滞留，大着胆子问道:“皇，皇上……”

“带朕过去罢。”

视线从飘零稚嫩的叶子上离开，叶北尘如此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