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可没看出你是个喜欢撒泼的孩子。”

他背过身子，像是无可奈何了一般抱怨了一句。

“也罢，之后你每日提前两个时辰便到书塾来习武。”

年儿愣了下，抬起头，略带着些许恍惚地疑问道:“什么？”

司泽鹤默不作声，倒是年儿几秒后总算反应过来了他方才话中的意思。

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朝着司泽鹤连连鞠躬，年儿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欢喜。

“多谢师傅！”

司泽鹤失笑，但很快恢复严肃面容。

“不必如此，既然是为了保护你娘亲，那为师自然是没有拒绝的必要。不过……”

他正了眼色，以一种极其威严的姿态告诫道:“记得你答应过为师的话，切忌勿要耽误了课业。若是你的课业出现哪怕一丝的下降趋势，为师便会停止教授你武功。”

年儿连连点头。

“是，我保证！”

司泽鹤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想就此撵走年儿，却又想到了什么，继续往下说道:“还有一点，习武是为了帮助弱小之人，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之人，绝对不能用到错误的地方，误入歧途，倚强凌弱。”

“是，先生，年儿会谨记的！”

年儿再度保证道，随后有些好奇地看向司泽鹤。

“不过先生你是为了什么习武的？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弱小之人，还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被年儿如此一问，司泽鹤眯起眼，眼瞳上浮现出模糊视线的薄雾。

他浅浅笑了起来。

“以前，或许只是为自保，如今，倒也有了在意之人。”

年儿不过才六岁，又怎能明白司泽鹤眼里的情愫满溢。

他懵懵懂懂地笑了起来，不禁打趣道:“瞧我问的，不是废话吗？看先生的模样，要保护之人定是自己的夫人。年儿先退下了。”

说罢，像是怕司泽鹤中途会突然反悔那般，年儿一溜烟跑得远远的，毫无留恋回头的心思。

司泽鹤被他那一句话怔愣在原地，直到年儿彻底消失毫无踪影之后，才缓缓反应过来。

不禁失笑着摇摇头，暗沉的情绪布满双眼，无人再知晓他在想些何。

是夜，楚凝裳同楚芸裳平常地吃着晚宴。

她特意吩咐彩芸多备些好菜，给楚芸裳好好补补身子，弥补她这几日来在冷宫所遭遇之事。

“娘娘，今夜皇上又翻了汐妃的牌子。”

而每日，楚芸裳都能尽听宫人来报，皇上今日又去了哪，让哪位妃子侍寝。

而刚开始彩芸多多少少顾忌到楚芸裳在这，并不敢光明正大地宣扬。

直到楚凝裳朝她摇摇头，特意告诉她没必要这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彩芸便也再无所顾虑。

每日听到彩芸前来的通报，楚雲裳即使是不敢置信皇上的转变竟是如此之大，却也只能接受她的小心思落了空，姐姐真的失宠了……

这个事实。

望着楚凝裳垂下眼，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仅是用着疲累的语气缓缓应了声。

随后像是一瞬间丧失所有血色与气力的模样，楚雲裳心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姐姐看似好像毫不在意，但她从来便是这副坚韧不屈的模样，又有谁会在乎她眼中藏匿极深的伤悲呢？

“姐姐……”

楚雲裳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嗯？怎么，是菜不够了吗，我去吩咐彩芸再拿点来。”

被这声担忧的呼唤一惊，楚凝裳身子猛地一僵。

好似被看穿了一般，她抬起头，撑起微笑。

以一种极其轻缓，柔和的姿态将鬓角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

“你不用想太多，这些事与你无关，多吃点菜吧。”

“可是……”

楚凝裳轻轻打断了楚雲裳。

“雲儿，至少我们现在吃穿喝都不差，何必再奢求太多呢？”

这下，楚雲裳方才欲要出口的话语被彻底堵塞在了喉间。

思来想去，她只好自己一鼓作气将话语全都咽回肚里，沉默着夹菜低头扒饭。

如今不管说些什么，姐姐好似都听不进去。

不是她不够冷静，就是因为她实在太过理智，才会导致即使真的愤怒，悲凉，却都只能化作一股股吐不出也咽不下的氯气。

静默地独自深陷毒害自身，却又无法自拔。

楚雲裳不禁担忧起来楚凝裳会不会就此闷出心病。

停下了不断夹菜的手，楚雲裳纠结了一会，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用筷子夹起菜放入了楚凝裳的碗里。

“这是……”

楚凝裳有些吃惊地看向楚雲裳，略有些受宠若惊。

而楚雲裳别开眼去，并未去看楚凝裳，也并没有回话，只是极其别扭地抛下一句。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要多吃，什么都别想……”

说罢，她紧紧盯着楚凝裳的双眼，两人皆未逃避。

“作为姐姐，如若连榜样都做不好的话，你又怎么说教我呢？对吗？”

这种特殊的安慰方式让楚凝裳不禁联想起了小时候的楚雲裳，她好似一点也没变。

看似骄纵，其实心根子还是软，做些不符合平常个性的举动时，极其别扭，还闹过不少误会。

但如今，这些小把戏在楚凝裳的眼皮底下可是被揭穿得一点不漏。

她弯起眼，淡淡笑了。

“嗯。”

没了叶北尘之后，姐妹两的感情，好似都像从前恢复如初。

比方说，楚雲裳不会再打些什么小心思，流露出真情实意地照顾，担忧姐姐起来，各方面也同以往对她亲热不少。

会主动挽住她的胳膊，在她呆愣的时候冲过来抱她一下，或是朝她抱怨撒娇今日发生的事。

楚雲裳再也没在用晚膳之时不断望向椒房殿门口，用那小心翼翼盼望的眼神等待来人。

比起这些，她似乎更愿意为楚凝裳盛饭。

楚凝裳每次都是轻轻浅笑着被动地受着，心底升起汩汩暖流。

虽心中是无法消去的难受，但她私心也认为这样也好，好过前世。

姐妹为一男子反目成仇，楚雲裳落得一个十分凄惨的下场，又有何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