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很想上前，但理智还是制止住了他近一步的举动。

他之前已然做了很多狠心伤害楚凝裳的事情，若是如今出现，对她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

终究是怯懦将那丁点的勇敢星火压了下去。

轻轻叹了口气，他终究是不敢啊……

夜又深了些，彩芸已然忙活了一整天，半夜也是马不停歇地为身子不适的楚凝裳尽心尽力。

眼见楚凝裳的状况好了不少，彩芸累得呼出一口沉重的气。

总归是没能撑住，顶着昏昏欲睡的脑袋，两眼一闭，便倒在楚凝裳的塌边睡着了。

房内响起了两人均衡的呼吸声，见她们都已然进入了深深的睡梦之中，叶北尘这才敢从黑暗里现出身。

脚下虽是犹豫，但他依旧缓缓走到了楚凝裳的跟前，服侍着她甘甜安详的睡颜。

楚凝裳睡着时很安稳，不会有丝毫陋习。

她静静闭着眼，睫羽如颤抖的蝶翼时不时微微颤动着，呼吸有条有理，嘴巴紧紧闭着。

叶北尘不禁一时看得有些呆滞，竟是大着胆子，朝着她肤如凝脂的睡脸伸出手，想要抚摸下这多日来没触碰的人儿。

只是倏地，还没等叶北尘碰到楚凝裳，她便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呼吸急促起来，胸口仿若撕裂般不断起伏，神情痛苦地扭动着，状似在做噩梦。

叶北尘原先也以为楚凝裳这是在被梦魇侵蚀，还想通过自身来安慰她。

只是越靠近，楚凝裳看起来便被折磨得越加深刻。

叶北尘这才赶紧制止了自己的动作，猛然想起楚凝裳的体内还有金蚕蛊在作祟。

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开，楚凝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终是忍受不住，猛地睁开了眼。

眼瞳如铜陵般狰狞着瞪大，眼眶里遍布血丝，楚凝裳还没来得及消散苦楚，余光敏锐地察觉到身侧有个异样的黑影。

根本不给叶北尘逃脱的机会，楚凝裳侧头看去，月光之下，正好与叶北尘那惊诧的目光对上视线。

一瞬间，好似所有疼痛都化作潺潺流水流逝而去，楚凝裳在看到自己夜思日想之人后，便再顾不得，感受不到身子的痛苦。

叶北尘与楚凝裳对视良久，微缩的瞳孔不断颤抖着。

他抖了抖身子，欲张唇说些什么，但是瞧见楚凝裳愈加苍白的脸色与被冷汗打湿挂在鬓角的发丝。

意识到金蚕蛊的存在还在不断折磨着楚凝裳，他终究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想走。

只是看似虚弱的楚凝裳那如明镜般澄澈的眸光却是先一步看穿了叶北尘的意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了叶北尘的衣襟。

叶北尘的身子就此僵在了原地。

其实楚凝裳拉得气力并不大，被金蚕蛊折损得如此纤弱的她哪还能有一丝体力？

如今能够抬手拉住叶北尘的衣襟不过是最后的意志力在强撑罢了。

她的玉手以肉眼可见的频率轻颤着，即使费劲全力想加大力度捏紧，也不过只是徒劳。

松散得只需叶北尘往前踏上一步，楚凝裳的手便会自然而然地垂下。

但叶北尘没有动。

或许是被楚凝裳如湖水般清澈见底的眼眸看得心颤，或许是不舍就此离去，两人相望无言，像是时间在此刻凝固而止。

若不是楚凝裳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沉重，想必叶北尘将会一直沉醉于这片美好的幻境中。

“嗯？娘娘，你醒了吗？”

他们的动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本酣然入梦的彩芸似呓语般蓦然喃喃道。

她转了个头，意识到身旁些许不对，便一手支撑在床榻上，一手轻缓地揉着眼角抬起头来。

睁着睡意朦胧的双眼朝侧边看去，彩芸漫不经心地透过模糊的视线轮廓发现身旁好似有两个人的身影。

……两个人？

总算意识到异样的彩芸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脑袋中如有人敲响晚钟发出“轰隆”的巨响。

她一懵，吓得睡意全无，视线也骤然齐聚。

待画面清晰后，彩芸这才震惊地注视呈现在眼前的一幕。

月夜之下，透过雾蒙蒙的扇窗，彩芸看着两人的模样怔然。

但多年刻在骨子里的礼节约束导致彩芸不敢怠慢，她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调整好姿态，随即朝着叶北尘俯下身行礼。

“参见皇上。”

“嗯，下去吧。”

叶北尘根本连多余的视线都未分给彩芸一缕，她倒也心知肚明面前的氛围不是她等人能够参与的。

总算听到了叶北尘的答复后，便即刻匆匆离去。

扇门被开而后迅速关闭发出“哐当”地门框碰撞之声。

音色并未持续很久，待卧房内又恢复一片宁静之时。

楚凝裳用手臂半撑起身子，微微垂眸，羽睫在眼睑处落下两片阴影。

“你来我这，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咬了咬下唇，楚凝裳终是没放开拉住叶北尘衣襟的手，指尖反而捻得更加用力。

“还是仅是想在深夜不动声色地望着我，又悄无声息地离去，全然当作你从未来过？”

忍着痛，明亮的视线落在叶北尘纠结的面上，她询问着。

“裳儿……”

对上视线的一刹那，叶北尘发觉楚凝裳的神情格外平静。

静得好似一潭了无生息的死水，他怕如若今日再闭口不言，楚凝裳会永远丧失她那份傲然夺目的光亮。

叶北尘嗟叹一声，索性便把金蚕蛊的事情全然奉告给了她。

“裳儿，接下去我说的事，你千万不要害怕……”

话音落下，有关金蚕谷的事交代完毕之后，叶北尘并未停下，而是说起了天叶国内目前的局势。

“以及之前天叶被前后夹击，后有贼寇伺机而动，前有越国躲在暗处不断碾压，叶逸轩竟敢跟那帮贼人一起威胁压迫朕，所以朕是迫不得已，不过好在前不久朕已然装作昏君松散了贼寇的警惕，一举将他们歼灭，天叶迅速夺回了优势。”

天叶的国家大事他说得很是简短，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得与楚凝裳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