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责就这般被叶北尘周身所散发出的冰冷气场给完全压了下去，李相是敢怒不敢言，只得静默着等叶北尘下一句话。

“皇子？得先看看血统正不在再下结论。”

叶北尘嘴角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笑，眼神冰冷地在李相身上打着圈。

“比起有空在这里斥责朕，你不如好好想想之后的退路。”

说罢，叶北尘像是有些乏累了，不再搭理暴跳如雷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李相，派人将他们遣散出了宫殿。

再然后又过了几日，没有叶北尘的命令，没有汐妃的开口承认，严刑逼供依旧不会停止。

出人意料的是，叶北尘原本以为没有受过皮肉之苦的汐妃会在被棒打几日后，实在是无法忍受便全盘托出。

但没想到过去许久，汐妃依旧咬着牙迟迟不认罪。

这副坚强不屈的精神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叶北尘眼里丝毫没有赞扬之情，反而还因为汐妃浪费了他的时间而感到不耐。

他亲自前去天牢，来到汐妃面前时，她浑身挂彩，喘着粗气遭受非人的折磨。

也只有叶北尘来时，那早已涣散的眼中会浮现出一抹光亮。

“皇上，皇上……”

艰难地抬起头，汐妃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将视线放在叶北尘脸上，重复喃喃道:“臣妾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这副视死如归般的意志与死到关头还要澄清的模样倒是震撼了叶北尘一番。

若是他心中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恐怕也会被汐妃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给欺骗过去。

不再用正眼瞧着汐妃，叶北尘走上前几步，与她保持着一个特定的间距。

随后，他语句如冰凉的雨滴落于地面。

“朕每日会赏赐给你的那碗汤药，你还记得吗？”

汐妃点头如捣蒜。

“记得。”

她当然记得叶北尘口中所说的汤药是什么。

是每日事后的清晨，英公公都会端来的一碗深褐色的汤，喝下去后，那苦涩味需要整整一个时辰才能消散。

不过喝多了后，倒也不怎么在意苦味了。

毕竟是每日清晨都需干的事情，汐妃打死也不会忘记。

“那你可知那汤药是什么？”

听闻叶北尘紧接着的询问，汐妃一愣，随后面容怪异，不确定地回答道:“难道不是普通的补药？”

话音落下后，叶北尘看向满脸天真的汐妃，眼里似有若无地染上一丝讥诮。

“错了，那是凉药。”

简短的几个字，却让汐妃的脸从红到惨白一片，丧失血色，满目绝望。

凉药，也就是通俗来说的避子汤。

她大惊失色的同时面如死灰，原来她所做的每一步，每一样以为聪明而沾沾自喜的事情都在叶北尘的掌握之下，他都清清楚楚地知晓，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亏她还以为自己有能力能够瞒天过海，不被任何人察觉到她的心思与手脚。

搞费尽心思了半天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笑话一场。

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般，汐妃的头因无力而自然垂下。

她不知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现如今这个状况，或许该哭得更加凄惨一些？

但是眼角处不断传来的酸涩清晰地告知着她，一切都已经晚了。

眼睛也早已在前几日哭得精疲力尽，她早已是完全干涸，一滴泪都落不下来。

十分可笑，分明拙劣的谎言被揭穿。

已是心如死灰的时候，她反倒是真情实感的哭都哭不出来。

现如今想想，之前所做的哪件事对他人而言不是笑话呢？

叶北尘不知何时已然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但不重要，对她来说一切都无用了。

脸颊上好似有冰冷的触感，触到伤口不疼，只是凉凉的，很痒。

是雨滴吗？

但她连抬头确认的力气都没有了。

汐妃阖眼，陷入了死寂般的黑暗。

不日，汐妃终于是认了罪。

这下，朝廷上一片沸沸腾腾，李相根本无颜以对，更是不敢面对众人怪异带有谴责的目光。

连朝廷都不来，请了假便躲了起来。

叶北尘经不住冷笑，这样躲避又有何用？

迟早还是得面对这个现实，若是之前没有做那么多丧尽天良之事，没有任何威胁到他的野心，那一切都将平稳。

怪就只怪在他生出了不该生的心思。

“李府一家因丢了皇室颜面，千夫可指。”

叶北尘在上朝时如此宣判着。

“按律，应判满门抄斩，诸位可有异议？”

丞相们互相对望一眼，皆是默契地摇摇头。

叶北尘很是满意，就此下判。

“今日京城中怎么热热闹闹的？分明下着这么大的雨，那些人不怕染了风寒吗？”

淅淅沥沥的倾盆大雨洗净了京城处处堆积满尘埃的角落，洗刷了那陈旧的街道。

干涸的枯田受到滋润而恢复了生命力，湿意夹带着凉意席卷了整个京城。

由泥土与石子所塑造的路上已积起了积水，坑坑洼洼的几个水坑上清晰地能看到密密的雨所落下溅起的水花。

本该是各户人家都关好门窗，等待大雨过去再重新出街的日子，却有人眼尖的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一群浩浩荡荡的人。

他们多半是皇宫里的人，正押着几个模样狼狈的人，让他们跪在雨中，膝盖上染了泥泞不自知。

有平民观赏到这一幕，忍不住与旁边的人唠嗑起来。

旁边的人瞥去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见怪不怪道:“应当又是什么权势之人犯下了滔天大罪，哎不管了不管了，总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待会定有血腥的一幕，你别看。”

满门抄斩李府那日，下起了春日的第一场大雨。

清脆的雨声掩住一切罪孽，血腥，与惨叫。

待雨停止后，雨与泥土混杂在一起的清新味便铺面而来。

血液早已被雨水洗刷，一干二净不留一丝脏污。

叶北尘抬头望向高高悬挂在天空的太阳，眼眸中毫无情绪。

他向平天下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还差一点了……

而李府处理干净后，汐妃也横死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