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痛苦成了这番狼狈的模样，却还在口口声声唤着自己姓名。

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好似被轻轻一触，连带着目光都柔情了起来，如一潭波澜无惊的湖水。

叶北尘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讨厌。

捻起被褥的一角轻轻往前一拉扯，为楚凝裳严严实实地盖好之后。

叶北尘冰凉的指尖往楚凝裳肤如凝脂的脸侧微微伸去。

但伸到半空之中，叶北尘竟蹙眉犹豫了一瞬。

随后像是怕惊扰了还在睡梦中的楚凝裳般，他将手缩了回去。

自己这般是怎么了，方才怎突然会滋生出想抚摸一番她脸蛋的冲动？

也罢……

叶北尘静静地凝望着面前之人安静的睡颜。

那细长浓密的睫羽如蝶翼般时不时轻颤一下，睫羽所携带的一小片阴影落在眼睑处。

叶北尘注视良久，不知怎的，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脑海里依稀迅速闪过几个模糊不清的片段，还未来得及捕捉它们便消散不见。

叶北尘蹙眉，无论如何死命回想都无法从脑海里翻出一丁点蛛丝马迹的烦躁感即刻席卷了他本身。

明明心下所产生出的熟悉感总让他觉得楚凝裳像是他以前一个极为重要之人，只是他却无法回想起来。

……

但不管以前如何，叶北尘清晰地知晓，如今自己是看不惯面前这女人的。

至于缘由为何，叶北尘也并不想深究，或许只是楚凝裳一瞬讨他不悦罢。

毕竟帝王喜怒无常，又怎有那么多的耐心放在自己不喜的人身上。

抬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与太阳穴，让自己沉淀的脑袋短暂性地放空了一会。

叶北尘突然便忘却了自己如此护着楚凝裳的意义。

或许不过是愧疚罢了……

既然如此，他做成这般也算是仁至义尽。

倏地，叶北尘站起身来，正欲离去。

或许是心有灵犀，楚凝裳感到身边一空，那带给她浓浓安全感的人又将要走了。

而且此次一去或许是一去不复返。

她猛然睁开了眼，侧头望去，下意识地想抬起手拽住叶北尘的衣袖以做挽留。

只是没想到，抬起的手就连冰凉的指尖都还曾未碰到叶北尘宽大的衣袖时，便重重落下。

沉得像是在上头压了块石头般，不管楚凝裳如何焦急地使劲都不听使唤。

叶北尘察觉到动静，回眸刚好想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沉默地思索了一番，眼底难得地升起几分心疼。

他没再犹豫，而是又坐回了楚凝裳身侧。

小心翼翼地抬起楚凝裳那只落下的右臂，仔细检查起来。

虽右臂外表完好无损，并没有明显的伤痕。

但叶北尘毕竟是习武之人，只需触碰一番，便知晓楚凝裳这是伤到了手臂里侧的筋骨。

简言意骇便是，楚凝裳的手断了。

眼底翻涌出一股纯黑的，若乌云密布或是没有灯火漆黑一片的深夜般可怖的情绪。

它们乱作一团，龇牙咧嘴地叫嚣着。

随时都可能满溢出暴怒的眼眶，将晦暗的怒火发泄得一干二净。

叶北尘也不知为何在得知楚凝裳的手被硬生生打断后，自己竟会情不自禁地心乱如麻。

无法控制周身骤起的杀意，像是血液都在身体内暴动起来一般。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遏制住自己暴虐到极致的戾气。

怕惊惶了楚凝裳，叶北尘将她的手臂轻轻放回原位后。

便踉跄着出了殿，来到外头时，他扶着额头，掩去半脸。

眼底肆虐的阴鸷却无法消去，清晰可见。

“去喊太医来，她如今的状况需要即刻医治。”

一扫之前沉着冷静的模样，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叶北尘这才将这句话平静地命令给了司泽鹤。

“虽说不能确定可以百分百医治好，但告诉那帮太医，用极限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朕不想看到她落下任何疾患。”

司泽鹤静静地凝望着叶北尘激动到不断起伏的模样，眼里犹如沉浸了一潭死水。

又好似一轮静静地弯月挂在夜空事不关己般。

“是，臣明白了，这就去办。”

“皇上，不用担心，娘娘会没事的。”

擦肩而过之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司泽鹤瞳孔往叶北尘处一瞟，反应过来时话已脱口而出。

“司泽鹤……”

“变成如今这般，也有你的责任。”

叶北尘倏地眯起危险的眸子，视线扫过他平静的侧脸时，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自然是知晓那皇宫的御用瓷瓶与药是司泽鹤神不知鬼不觉，轻手轻脚地送给楚凝裳的。

也正是因为他这般多余的举动，才会闹出了这些后来的事宜。

而司泽鹤在叶北尘话音落下后，心猛然一紧。

他并不否认，送药的时候便有预料过如今这种状况。

若是这药不小心被那月荷宫的人发现了，那必然是会出事。

但司泽鹤依旧选择毅然决然地将药送过去，不是叶北尘的指示。

也绝无其他不纯的目的，只是单纯心疼落在楚凝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他祈望能用这种方式，至少让楚凝裳的皮肉之苦稍许减轻些。

所以即使会承担意料不到的后果，司泽鹤还是做了。

之后又因为不放心，一下早课，他便匆匆赶往了月荷宫。

没想到前脚刚刚踏入，后脚便正好碰上楚凝裳真的出事了。

他是因为担忧自己的药会对楚凝裳不利或是起了反作用，所以才来的。

一想到这，司泽鹤不禁失笑地扯起嘴角。

回眸望了一眼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叶北尘的背影一眼，喃喃道:“既然如此，皇上您又是为何会来到那里呢？”

这，他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答案早就藏落在某处也说不定。

太医交给司泽鹤负责，而叶北尘则想去找离姬算账。

谁知只一出门，竟就碰上了她。

他狠狠地捏住了面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的下巴，用力得像是要硬生生将她下颚捏断一般。

“离姬，你可真是歹毒，作为女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可也不要太狠毒了些。”

叶北尘眯起眸子，如此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