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大声呐喊瞬间惊动了整个皇宫，漆黑无边的宫中顿时灯火通明。

寂静无声的天也被急促的脚步声，跑动声给撕裂。

楚凝裳绝望无比地看到叶北尘随之赶来，两人对望的那刻。

他冷下脸，显然是透过这点点星光所撒下的光亮认出了宫人服底下之人并不是什么刺客，而是楚凝裳！

“你这究竟是要做些什么？造反吗？”

他厉声质问道，因动怒而额间暴起青筋。

众人听闻叶北尘的话，纷纷往楚凝裳的方向看去。

她虚弱无比，身下已然见红，落下汩汩羊水，顺着宫墙落下。

她双眼疲惫，早已顾不得这么多，外面的世界仅有一步之遥，她不能在这放弃！

但眼见是没有机会，楚凝裳深吸一口气，朝着叶北尘全力道，将这几日的委屈与苦难一并夹杂在苦涩的话语之中娓娓道来。

“我已然告诉你多遍，这是你的孩子，不是孽种不是野种，我从未与他人有染，但你皆是不信。”

她勾起嘴角，越到绝望之时，越能笑得猖狂，眼中是迸发而出的锋芒。

“那我便没有任何办法了，你甚至是不惜勾结我爹娘来劝说我放弃这个孩子，但你又怎可能懂让母亲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是比自尽更要可怖之事。对，你又怎可能懂，我要保下这个孩子，定是会保下这个孩子，不会让那离姬得逞，更是不会让她伤害靠近我的孩子一步！”

一口气将心中的话朝着叶北尘倒头大骂般吐露出来。

楚凝裳微微松了口气后，瞬时觉得心中舒畅无比。

叶北尘的脸色却愈加发黑，根本听不得楚凝裳辩解。

“事到如今，你还要在朕面前狡辩到何时？”

楚凝裳笑意更浓，虽那笑意底下的疲惫与绝望也愈发是清晰可见。

“狡辩？事到如今我又有何狡辩的必要，不过，皇上，不管你信与否，这个孩子我便是保定了……”

只是……

楚凝裳眸子颤了颤，回眸望了一眼在宫墙之下被擒拿的彩芸，抿着唇纠结了好久又叹了口气。

她如今自保都困难，又哪还有功夫顾及他人，对不起，彩芸……

几乎是将下唇的皮肉咬破，舌尖尝到了丝丝血腥味。

倏地，楚凝裳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之下欲从宫墙的另一边跳下。

只要跳下去，一切都结束了。

抱着如此想法，楚凝裳双眼一闭。

只是下一秒，更加令人惊愕失色的事情接踵而至。

一支箭倏地从人群之中穿过，卷起呼啸的风。

直直朝着楚凝裳射去，她无法躲避，被深深插入身躯之时，发出刻骨铭心地喊叫声。

“啊！”

楚凝裳双眼骤然瞪大，用最后一丝气力不敢置信地回过了头，对上同样大惊失色的叶北尘的双眼。

她从嘴边吐出几口鲜血，在黑夜下污浊无比。

剑刻在身中带来的疼痛感却比脑海里涌上的绝望感给压了下去。

失败了……

费尽心思制定的计划也好，全然要保住的孩子也好，都失败了。

她即将一无所有，就连这条坚强不屈的命，也如同被冰洁。

终将凋谢的玫瑰般，飘飘零零地飞落在地。

顷刻间，楚凝裳感觉自己的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动，仿若被凝结般冰冷一片。

好冷，真的好冷，为什么那么冷？

但眼角处却带着湿湿的温热，楚凝裳无法思索，她还睁大着眼，但视线早已浑浊一片，朦胧不清。

血液像红到极致的花瓣般落下，她的身子也像是被舍弃的一件破旧衣裳般飘飘然落了下来。

满地的血触目惊心，刺红了所有人的眼。

出箭之人见计划完成，利用密集的人群瞬时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叶北尘望着楚凝裳了无生息的模样，眸中划过一大片惊惶之色。

他心一紧，赶忙上前一步接住楚凝裳。

看着怀中紧闭着眼，憔悴且失去血色的楚凝裳，心如同被刀绞那般的疼痛。

他盛满怒火的双眸往后一扫，转身，周身所散发出的怒意似能将所有人撕碎。

“不惜一切代价，找出那个胆大妄为的刺客！”

整个暖春阁此时忙碌万文，叶北尘满脸郁色的坐在楚凝裳床边，宫人不停歇地照顾着她。

太医过来为楚凝裳止血疗伤，看他紧皱的眉头和不断冒出冷汗的脸便可知晓情况并不乐观。

“皇上，不只是小主身上的箭伤要治，她已到了临盆之时！”

“快去将接生的婆子请来。”

吩咐后，叶北尘眸子中皆是复杂。

他凝望着楚凝裳，不知现如今胸口那抹消不去的疼痛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亲眼见到楚凝裳就像是散落一地的废弃之物般，从上方坠下的那刻，好似重重坠落在自己的心中。

将心脏都震得生疼。那种痛是刺骨铭心的，无论怎么，都无法消去。

不知疼痛从何而来，也不知该怎么消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如若今日楚凝裳出了什么事的话，他定是也会跟着心梗发作，一同随去。

痛得几乎大脑都快麻木，叶北尘的呼吸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那时候，楚凝裳坠落而下的时候，其实不止心中涌出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当时脑海之中还闪过了无数画面。

无一不是楚凝裳的脸。

喜悦的，生气的，悲伤的，苦涩的。

叶北尘从未有过如此情感，想见到她的笑颜，想逗弄她，惹得她乐得大笑，让她愁眉苦展的脸舒展而开。

为何，为何她要露出那么多失望悲催痛苦的表情？

笑一笑……

若是可以冲着自己笑一笑该多好。

叶北尘突然又想起来，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楚凝裳与自己在一起时无一不是笑容满面。

好似是他亲手将她的笑剥夺，亲手将她变成如此这般。

亲手，让她被仇恨侵蚀。

“皇上，您先且回避一下，奴婢得为小主接生了。”

接生婆子到来打断了叶北尘的沉思。

她淡淡颔首请叶北尘出去之时，他还不忘下意识地过去将楚凝裳的碎发理好之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