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的将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就连司泽鹤也受了重伤。

他身上好几处衣物破裂，头破血流，身上还哗啦了很长一大口子。

眼看情况紧急，对于这一边倒的局势，叶北尘却没有任何法子阻止。

而时间匆匆流逝，悬崖边尸横遍野。

天叶最终站立在硝烟弥漫战场上的，只剩下叶北尘与司泽鹤两人。

他们皆拿着剑，身上挂彩，不住喘息。

就连站立着都已然是如此费劲，他们怎么可能以二敌多，瞬间制敌？

敌军将军不屑地对他们扯起嘴角，如今他们已是瓮中之鳖，早就没了反抗的余地。

他也不愿再对如此狼狈之人执行嘲讽，便举起手，一声令下。

“放箭！”

话音落下，霎时间万箭齐发。

浓雾遍布的天色被如雨般密布的箭覆盖，叶北尘抬起头，愣愣地盯着这或许是一生中最后能看见的景色。

这么多的箭，即使他从现在开始跑，也不可能跑得掉。

像是释然般，叶北尘的指尖微微颤动，手握不紧剑柄，阖上了双眼。

而后下一瞬，他的身上遍布密箭。

剧烈的疼痛致使脑海涌现出了无名的情感，仿若深海般汹涌的悲伤侵蚀了叶北尘。

那是比身上的疼痛还要强烈，仿若可以夺去他呼吸的情绪。

他的双眸蓦然瞪得极大，里头的惊惶之色一览无遗。

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一幕幕陌生的回忆，像是戏剧的情节般，里头承装得全是那个女人的脸！

全都是楚凝裳！

她的笑容，她的愤慨，她的悲哀与孤寂。

皱起的眉头，牵着的手，在他耳边低语的话，还有那柔软的笑脸。

那一刻，脑中像是承受不住般开始崩塌。

叶北尘的身子止不住地大幅度颤栗，不敢置信地不断摇头。

已然完全忽略了身上传来的疼痛感，即使有热流从身子中不断流出，他也皆不在乎。

他全都想起来了，与楚凝裳的一点一滴。

在这个极度绝望的时刻，再度给他当头一棒。

“哐当”一声。

剑从手中滑落摔到了地上，叶北尘再无力握紧剑柄。

就连站立都没了气力，缓缓整个身子滑落到地上。

天色已完全被浓密的云彩掩盖起来，不见一丝光亮。

好似应着叶北尘的心情，在哀嚎着伤悲。

淅淅沥沥的雨从天上降下，将衣物全然破碎，血流满身。

无一处安好的叶北尘打湿，更加狼狈。

雨落得很快，又转而成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珠瞬间将这不祥之地变成湿润一片，将视野变得模糊不堪。

叶北尘感觉自己眼下湿润无比，不知是自己流出的泪，还是雨打在脸上的湿润感。

身旁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希望被吞噬，视线也被朦胧的大雨剥夺。

他除了在脑中一遍遍回忆着楚凝裳以外，已无暇管顾其他。

“裳儿，裳儿，裳儿……”

借着倾盆的雨声，叶北尘的呼喊被雨落之声掩去。

嘴在不停颤动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裳儿，对不起，对不起……”

他痛心疾首，除了重复那个名字与那句抱歉以外，再无话可出口。

只是就连让楚凝裳听到他亲口道歉的机会都没了。

“咳咳。”

猛地，叶北尘的话语被剧烈的咳嗽声夺去，有东西从黏腻的嘴中吐了出来。

叶北尘定睛一看，一抹污浊的血红充斥了双眼。

原来是他吐出了一口鲜血，血很快被雨冲刷干净，仿若不再存在。

但他的神绪倒是被拉了回来，在看到血的那刻。

他也同时注意到了一双黑色的军鞋就站立在他面前。

缓缓抬头，待他再反应之时，眯起的眼里倒映着敌军脸上残忍的笑。

似有寒光闪烁，那是敌军举着剑，手起刀落。

叶北尘恍惚间仿若失了智，他没了抵抗的心思。

平静地凝视着敌军手中朝着他脖颈袭来的剑刃。

最终，他的结局便是这般吗？

罢了，就当是给裳儿的赔罪吧。

他做了如此多过分的事，早已没有脸面再面对裳儿，就让鲜血与大雨洗刷干净他的罪孽。

叶北尘缓缓闭上了眼，像是接受了这荒唐的事实。

眼见剑光已闪到面前，下一秒他便会首脑落地。

只是没曾想疼痛并未来袭，反倒是身子被一拽，向后方倒去。

“皇上，小心！”

原来是身侧的司泽鹤借着最后一丝气力，连忙拽住了他翻了一个侧身。

虽是躲过了敌军的刀剑，但两人却是一同坠落下了万丈深渊的悬崖。

“该死！被他们躲了过去！”

挥剑的敌军挥了个空，连忙朝着前方踏了几步。

只是哪还有叶北尘与司泽鹤的身影，就连坠落的声音都被这场大雨掩盖住。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后，见这悬崖怎么都望不到底，便瑟瑟地往后缩了缩。

这两人即使要死都不愿死在他的刀下，非要落下一个尸骨无存的结局。

将剑重新收回了剑鞘，紧皱的眉头却是缓缓松散。

罢了，反正摔下去或是被他斩首都是同一个结果，他也没必要愤怒。

反正这么大的悬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再活得成了。

“将军，要我们找寻下去的办法，将那两人的尸骨找到吗？”

有小卒略微不安地看了一眼将军，见他神态阴晴不定，便上前畏畏缩缩地询问着。

“不过如此之大的雨，恐怕得耗费不少功夫。”

将军瞥了那小卒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这个必要，反正他们必死无疑，不如就让他们的尸骨埋葬在这深渊之下，永无天日可见，天叶的君王啊，最后死无葬身之地，绝对是往后闲情暇意时最喜提及的话题。”

“将军说的是，将军说的是，这天叶皇帝看着高高在上，实则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嘛，这就被我们打败了，都还没玩尽兴。”

“没玩尽兴？”

敌军的将军对着小卒挑了挑眉。

“那刚好，接下来有不少事需要善后，就全然交给你了吧。”

无视小卒的哀嚎，他随即勾唇一笑。

“天叶现如今，也该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