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裳揉了揉眼，他还在。

只是如此，她便双眸湿润，喜极而泣。

烟火一明一暗，布满苍穹。

高楼之上，那女子身影清寂，线条却一时间都化为了柔软。

面上是盈盈清泪，在光线之下闪出星子一般的光彩。

方止玉眼角微微一动，忽然愣住了。

他或许做得过火了些，恐怕会很快被识破，他并非真的叶北尘。

可当下他情不自主，只是想看待眼前的女人开心一些而已。

＂裳儿，今日是仲秋，我带你下去走走，好不好？＂

话音刚落，也不待楚凝裳同意，便将人抄了起来。

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楚凝裳一时欣喜，竟伸出双手去搂他的脖子。

男人脸上柔软的线条忽然僵硬，转过身，一时也不敢看她。

今日是仲秋节，每一年的这一日，京城所有百姓都要在城中猜灯谜，放花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小贩早早支起了摊位，挂在摊子上的花灯各色各样，灯笼向四周洒出温暖的光亮。

街道上人来人往，比肩接踵，楚凝裳茫然四顾，袖中的手忽而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紧握。

男人笑说:＂抓住我，别走散了。＂

小摊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孩童兴高采烈地奔走于市集，打打闹闹。

河中有年轻男女游船放花灯，将许的愿望一个个放入河中。

两人上手牵在一起，行走于人来人往的街市，如其他年轻男女一般，倒也无人感到奇怪。

只是有些过于引人注目。

通身华贵，面容精致婉好，两人行走于市，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楚凝裳很快被牵到一处城河边，此处地处偏僻，来往行人也不多，她便安心了些。

专注地去看对岸行走交织的游人和灯火。

＂裳儿，要不要许愿？＂

男人的声音将她视线拉回。

楚凝裳讶然地见他不知从哪儿取来一花灯，还取出了红纸和笔墨。

楚凝裳闻声抬头，微微一怔。

＂许愿？＂

＂嗯。＂

男人长身玉立身侧，笑得如同灯火般缱绻温柔。

＂今日是仲秋，既然出宫了，可不能错过放灯许愿。＂

自入宫以来，楚凝裳便没有再放过河灯。

当下她便心生欢喜，面容舒展开来，盈盈笑着接过了河灯和纸笔。

灯火憧憧，人影如织。

楚凝裳背过光线，转身在暗处。

于红纸上写了几个字，随即轻手轻脚地塞进河灯中，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奇的宝物。

＂许的什么愿？＂

男人语调愈发温柔，轻笑道。

见楚凝裳不发一言，男人淡笑，轮廓柔和，俊美如玉。

＂怎么，裳儿竟不给我看？＂

楚凝裳握紧了手，柔和似月色的眸心透出一点点光亮，却又微微一漾，瞬息扑灭。

＂既是许愿，若是被人看到，这花灯岂不是不灵了？＂

楚凝裳淡然收回目光，轻轻捧了花灯，而后叹了口生息，将花灯放入水中。

水色清凉莹润，她瞧着花灯随溪水越飘越远，不知从何时起，眼眶又湿润起来。

方止玉心间顿跳了跳，没来由地乱成一团。

女子身影孤冷落寞，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楚凝裳转过身来。

淡淡开口:＂阿尘，你想要什么？＂

楚凝裳有一张绝美的面容，柔软红润的唇瓣牵起一个笑。

便是如春风过物，细雨桃花，温柔无比。

方止玉一时愣住了。

楚凝裳嗓音悦耳平和，温柔似水道:＂阿尘，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方止玉默了默。

楚凝裳也不急，就这么静静蹲在河边。

见一阵风拂过水面，泛开涟漪，那河灯轻轻盈盈，随着水面晃动，浑身都颤了颤。

她唇边噙着一点清浅的弧度，目光温柔而悲凉地，等待他的回答。

此情此景，他并不想在此刻讨要什么。

可如今显然是最好的时机，楚后似乎已被眼前的叶北尘迷惑。

如若错过这个时机，只怕再难找到机会了。

方止玉悄然收敛了心神，安静地打量着眼前女子，一字一句道:＂裳儿，我想要那皇室秘宝。＂

此言一出，楚凝裳目光定格在男人面容上。

不知想到什么，心口骤然生出一阵刺痛来。

她已经在短时间多次听闻这宫中秘宝。

前几日出宫回府被行刺，那刺客也是问的皇室秘宝......

可无可奈何，她确实不知那秘宝为何物。

楚凝裳收敛情绪，眼底色泽凉了几分，平静地摇了摇头。

＂我从未听过这样东西，也不知那秘宝在何处，你要的东西，唯独这个我给不了。

她面露愁容，似乎当真是疑惑未知，面上都是困顿的认真。

方止玉一震，瞳孔骤缩。

不敢置信地看向楚凝裳，可对方眸色认真，似乎也并不惧怕确认。

叶北尘竟然从未在楚后面前提起皇室秘宝？

可是，这怎么可能？

方止玉敛眸收回目光。

＂既然裳儿从未听过，那便罢了。＂

他摇了摇头，嗓音温润柔和。

＂裳儿，难得你今日开心，我再带你去别处逛逛。＂

说着，伸出了修长漂亮的手。

可楚凝裳置若罔闻，避过他转了身。

＂阿尘。＂

楚凝裳眉心微微纠结着，片刻后，无息地叹了声。

＂今日我乏了，你送我回宫吧。＂

她眼底色泽薄凉，语气中都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方止玉闻言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同行，回宫时穿过熙攘人群与万千灯火，楚凝裳眸色越来越凉，似乎深陷思虑之中。

方止玉也不再说什么，偶尔转身看她一眼，便觉得心底也生出几分落寞来。

回到寝宫，楚凝裳已是疲惫至极。

殿内灯火阑珊，没有她的吩咐，一众宫人仍然不敢擅自闯进来，是以比出宫时显得光线更暗淡了。

＂裳儿......＂

方止玉跟随在她身后，正要开口，忽然被打断。

＂你走吧。＂

楚凝裳并不看他，语气中都是倦怠和疲惫。

＂以后别再来了。＂

方止玉眉眼微抬，不解地看着她疲倦的身影，只轻轻应了声，随后颀长如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寝殿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