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的都是为皇室秘宝，若同气连枝，岂非要把皇宫折腾得翻天覆地？

如此情形之下将其中一个调走，反而是上策。

楚凝裳顿了顿，嗓音越发沉静。

＂转告皇上一声，就说他的调动，本宫答应了。＂

那宫人哎了声，便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偏殿。

清早微风从窗棂汇入，殿中轻纱无声而动。

楚凝裳心里清楚，此次出巡，她也有三个目的。

其一，完成年儿所愿，考察民情，体验民生疾苦，顺便督促各地督办；

其二，既然调遣了江羽同行，这次便是一个良机。他官复原职之后仍一口咬死自己不是司泽鹤，如此拙劣的谎言，她实在不知江羽为何坚守。这次便打算从江羽嘴里套话，查清他抵死不认的原由，让他承认自己便是司泽鹤；

其三，她多次从旁人口中听到皇室秘宝，既然他们都为秘宝而来，她便要从民间调查清楚，这秘宝究竟为何物，是否只是空穴来风，如今又在何地。那些势力又为何要挑在叶北尘走了之后，才前来探听秘宝下落？

若是阿尘在就好了，这所有的一切或许就都有了答案。

若是阿尘在......

＂娘娘？＂

彩芸柔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及时将楚凝裳不自觉飘远的思绪拉回。

楚凝裳回过神，迅速掩去眸中神色，目光平静地转向彩芸，笑道。

＂你继续说，方才失神了，我听着。＂

＂我是想着娘娘还需带些什么物件才好。＂

彩芸深深叹了口气。

＂娘娘也这么多年未出过远门，奴婢心里不安，命人先收拾好行囊，娘娘再去休息一会儿也不迟。＂

楚凝裳摇头。

＂无妨。既然是微服出巡，我们带些平常人家用的衣物就好。＂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首饰这些身外之物就从简了吧，切莫太过招摇。＂

＂嗯。＂

彩芸点了点头，连忙下去一一吩咐。

依照先前约定，此次出巡前，几人都打扮成有钱人家的家眷，四人均唤楚凝裳为小姐。

待一番打扮完，楚凝裳才看向镜中女子。

一身水色衣裙，浑身雪凝的肌骨，眉间清丽脱俗，风姿清贵。

虽瞧着只是普通官宦家的女子，可在宫中多年浸染下来，眉目间已不由得多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气。

楚凝裳颇为满意，这才对彩芸道:＂走吧。＂

清晨起了很大一场雾，整个京城轻纱翠雾轻盈。

一辆精致的青绸马车自雾气中缓缓驶出皇城。

马蹄踩过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两个浑身着黑衣的车夫正在驾驭马车。

而那两个车夫，虽面容看着普通，却很是身姿挺拔。

一头黑发用发带束起高高的马尾，若是仔细一瞧，还能见到装扮之下的一丝清雅秀气。二人正是萧柳和夜幽。

楚凝裳和彩芸一起坐于马车中，正值春末。

京城朱雀大街旁的各色花树都开了花，层层叠叠，缀满枝头。

有风写这杨柳的暖意吹过，楚凝裳许久未这般沉下心来出宫，一时心情也畅快了许多。

楚凝裳坐在马车中，掀开旁侧一角车帘往外看。

只见京城春景熙熙，街市人来人往，一派生机盎然。

江羽骑马随行在侧，察觉到她的目光，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而去。

他本就出尘如谪仙，如今身形颀长地骑在马上，白色衣袍被风吹拂起。

鸦羽般的墨发在身后飘动，眉眼却极是清俊，似笼罩在轻烟中的山水。

连最上乘的巧匠也无法雕琢而成，面容玉色温和。

只是单独骑着马跟在轿旁，就足胜世间繁华。

实在是......格外引人瞩目。

他只是安静不发一言地跨在马上，一路上便引了无数少女来围观。

或是偷偷打量，或是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看向江羽时，俱是通红了脸。

还有大胆的少女，直接笑着对江羽吹口哨，见江羽淡然地视线扫过去，轻佻道:＂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

楚凝裳沉默了片刻，一时失言。

＂小姐。＂

彩芸眸光有些迷惘，打趣的忿忿地道:＂是奴婢失策，奴婢没想到，江公子才是招摇过市的那一个。＂

在场其他三人都是武艺精深，自然将马车中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萧柳和夜幽对视一眼，窃窃笑了笑。

就听见车帘被拉起，从车帘中探出一截润白如玉的手腕，楚凝裳取出自己的青纱斗笠，淡淡开口，语调沉稳。

＂萧柳，把这个给江公子，命令他带上。＂

＂啊？＂

萧柳顺势接过斗笠，察觉这＂命令＂二字，后知后觉地讶然了声，语调都尖利不少。

这可真让人为难。

萧柳面上顿时浮上几许难堪之色，方才窃笑是一回事，如今传达命令又是另一回事。

这江羽现今可是她顶头上司......

萧柳继续犯难了片刻，这才耐着性子，难得地扯出一个微笑。

讪讪地将斗笠递给江羽，语气中还带了几分颤巍巍的讨好。

＂江大人快将这个斗笠戴上吧。＂

江羽侧头看过来，晲着眼问。

＂这是小姐的意思？＂语调平静，不辩喜怒。

他向来在外人面前便是这副形同冰雪的神色，萧柳看着他，只觉得空气里都要一寸一寸凝结成霜。

萧柳战战兢兢地点了个头，却见他原本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竟是缓缓扬起，几乎是几不可察的一抹笑。

这才看似心情极好地将斗笠戴上，继续御马。

斗笠遮住他大半面容，露出修长削的下颌。

他笑起来时倒是春风和煦，眼角波光流转，蔓延出清贵的风姿。

萧柳暗暗松了口气，默默收回手。

就听得夜幽在身侧，歪了歪头，凉幽幽地道:＂你对我都难得笑一回。＂

语气中尽是不满意，细细听来还有一丝酸味。

萧柳疑惑地看向他，便见夜幽轻笑着转过头来。

＂你也对我笑一笑，好不好？＂

萧柳横生一股戾气，扬起手道:＂我有拳头，要不要？＂

说着便忍不住砸下去，给了他个爆栗。

夜幽龇牙咧嘴的声音随之响起。

＂轻点轻点！疼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