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一处又开始隐隐犯疼，司泽鹤顿了顿，眸色暗淡下来。

楚凝裳虽日日避着他，却还是担心二人身上伤势的。

楚凝裳指尖摩挲在瓶口边缘，这药是为司泽鹤与方止玉二人备下，

可如今她不愿见司泽鹤，若将药递给方止玉，只怕方止玉不肯分给司泽鹤。

楚凝裳将目光转向廊外，彩芸也正避着她。

楚凝裳低低唤了声。

须臾，彩芸走进屋，目光低垂:“娘娘。”

“彩芸。”

楚凝裳慢慢开口，面上明媚地笑了笑。

“把这些药给他们二人送去吧。”

彩芸神色陡然变了变。

“可是......”

不等她说完，楚凝裳已亲手递给她，摆了摆手道:“我乏了，你去吧。”

夜风送来微微凉意，山间草木清香，一派静谧的气息。

房中唯有几盏暖黄的灯火，彩芸端着药在门外徘徊许久。

仿佛只听见房中声息便不忍打破，神色几变。

眸心在幽暗的月色中微微颤了颤，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叩了几下门。

“进来。”

是司泽鹤的音嗓，温润如玉，淡如夜风一般拂过耳。

彩芸只一听见，耳朵尖都红了红。

彩芸忐忑地端药进房，只见房中方止玉临窗而立。

司泽鹤半坐在椅上，手中执了本医书翻看，那手指瘦削修长，在烛光下竟泛出冷玉的色泽。

彩芸蓦地收回目光，不敢细看，将药碗放在桌上，声如蚊讷。

“娘娘让我来为二位......上药。”

司泽鹤并未抬头，羽睫在他面上投出一片薄薄的阴翳，煞是好看。

司泽鹤神色淡淡，却丝毫未动。

“多谢。”

不等她反应，转而又说。

“娘娘制的金疮药是极好的，我已好了大半了。劳烦彩芸姑娘替我谢过娘娘。”

这是明显的拒绝让她上药，外加遣客的意思了。

彩芸心底有一片酸涩晕开，堵在她喉间，一时间一个字也发不出。

方止玉也看向这边，却不是为解围，撇了撇嘴。

“今日怎么不是凝裳过来。”言语间是万分嫌弃。

彩芸怔忪地望着司泽鹤，这个男人温如冷玉，又如霜雪，是不可能为她化开的。

“那请大人......莫忘了上药。”

她扔下这一句，便面色绯红，倏地离开，几乎是逃一般，紧绷着身子走出房外。

她知道的，她所求，永远不可能实现。

只是心底仍然又酸楚又怅惘，寻不得出口。

接下来的几日，楚凝裳依然对司泽鹤避而不见，一有何事便让彩芸传达。

楚凝裳的心思，彩芸怎会不知？

每次见到司泽鹤，她都得黯然遮掩起自己的心思。

司泽鹤每次都是淡然处之，彩芸见到他这副模样，更添神伤。

几日之后，众人的伤全然大好，在伏羲门这一番休养，心情也收拾好，准备继续上路。

三清道人和方止玉为众人又备了些物什，将几人送至山脚下时，三清道人提点道:“楚后，既然这秘宝连你都不知，可想而知藏得十分隐蔽。宫中里里外外方止玉已经搜查过，并无痕迹，先帝在江南曾待过很长一段时日，或许在江南，会有秘宝的线索。”

楚凝裳点头道:“道长放心，这也是我们所想。”

一番辞别后，众人便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三清道人叹了口气，便见方止玉不知从哪儿牵来一匹马。

在他分神之际，方止玉已经轻松利落地上了马。

“逆子！你这是何意！”

眼看他翻身上马朝马车追去，三清道人惊呼道。

方止玉并不理会，骏马踏过，在他身前扬起一阵烟尘。

听见他的呼声，方止玉坐在马上哈哈大笑，回头对着三清道人大喊。

“我要去监督他们有没有好好寻秘宝！”

“爹放心，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

话音刚落，策马离去的背影已然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三清道长气得目眦欲裂，一边摇头一边对着远处大骂。

“逆子！”

几人的马车行的并不算快，身后一阵马蹄践踏声，众人回头去看，见到是方止玉时皆是目瞪口呆。

转眼间方止玉的马已经跟了上来，方止玉策马行在另一侧，撩开车帘，颇没皮没脸地笑道:“凝裳，我来陪你了。”

楚凝裳嘴角微抽，司泽鹤蹙眉。

“方止玉，你怎么也跟来了？”

“怎么？”

方止玉闲适地放下车帘不耐烦道:“你能跟着，我就不能了？况且我能不能跟着，那是娘娘做主，还轮不到你插手吧？”

彩芸犹豫道:“娘娘，他这......”

楚凝裳不阻止也不出声，未发一言，在车中闭眼假寐。

“你看你看。”

方止玉心情大好，无赖道:“娘娘都不拒绝我了，那就是喜欢我跟着，我看你们谁还敢有意见？”

众人:......

众人觉得他这个结论来得很没头没脑。

方止玉见他们不说话，轻哼了声。

忽而目光落在司泽鹤头上，见他戴了个青纱斗笠，皱眉奇道:“司泽鹤，你为何戴着斗笠？”

夜幽不咸不淡地道:“太傅大人行在路上容易引起轰动，娘娘让戴的。”

方止玉顿时看怪物一般看着他，语气里尽是鄙夷不屑。

“娘娘，他好看我更好看。我这么帅这么好看，是不是也需给我一个斗笠？不然路上引起骚动，我可不负责。”

众人微微一滞，楚凝裳忍不住发笑，翻了翻包裹，寻出一块黑纱，从车内往外随手一丢。

“斗笠没了，你既也要遮挡，就蒙面吧。”

“好嘞。”

方止玉完全不恼，飞快地下了马捡起那块黑纱，放在手中掸了掸尘土，乐呵呵地果真蒙上了脸。

众人呼吸一窒。

他也太没皮没脸了一些......

与三清道人联手之后再启程，一路上穿花过树。

没有伏羲门的截杀，也没有其他宵小之辈之辈打扰，倒是顺风顺水。

一路到江南时，望见四周景象，已是花叶扶疏，群莺乱飞。

马车行经一座小城，正是暮春之时。

楚凝裳掀开车帘往外看，春风过面，入目是一汪湖水，澄澈如镜。

春水碧于天，因雾气未散，眼看着竟是水天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