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尘定定地看着楚凝裳离去的方向，手心不自觉地攥紧。

直到手中刺痛传来，低头一看，丝丝鲜血从紧握的手掌中溢出。

“太上皇，您受伤了！太医呢！快去叫太医！”

英公公见叶北尘流血的手掌，忙大喊起来。

侍卫们听到英公公的吩咐，便打算去往太医院。

叶北尘喝住众人。

“小伤，无碍！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你跟随朕这么多年了，怎得还是这般不稳重，流了点血一罢了，连伤口都算不得，也值得你这般大呼小叫。”

叶北尘轻斥，面上却并无怒色。

知晓英公公忠心耿耿，也并非真的不稳重，只是太过关怀自己。

曾经的楚凝裳也是这般，在外人面前沉着冷静，端庄大气。

只对着自己时，才显出几分小女儿姿态。

只是如今......

想到楚凝裳如今对着自己也淡漠疏离的眼眸，不由地又握紧了手。

这么多年主仆下来，英公公了解。

叶北尘虽说杀伐果断，但对自己人并未有过多苛责，所以大着胆子说道。

“奴才该死，只是伤在皇上身上，痛在奴才心底，恨不得能替皇上受过。”

嘴上说着该死，却也知道叶北尘并不会对他如何。

果然，叶北尘眼神飘过他跪在地上的身子，轻飘飘地说道。

“罢了，一点小事，何至于就要死要活的，起来吧！”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叶北尘暂且收回了对楚凝裳和司泽鹤探究的心思，迈步进入宫殿。

“太上皇驾到！”

叶北尘虽是因为楚凝裳在此才来看望司泽鹤，可毕竟有着这么多君臣情谊。

除了在楚凝裳的事情上两人针锋相对之外，还有着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在。

先前只听得侍卫禀告司泽鹤受伤中毒，不曾想伤的如此之重。

“参见皇上，请恕臣有伤在身，无法起身行礼跪拜。”

“无妨，且不说你是为救太后负伤，重伤未愈，朕岂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

看着司泽鹤惨白的脸色，叶北尘即使再因楚凝裳之事不满于他，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

再则，想起楚凝裳匆匆离去的背影，连自己的呼唤都充耳不闻。

现如今，他也没有立场。

吩咐彩芸将司泽鹤扶好，询问起遇刺之事。

听司泽鹤说刺客身手和他不相上下，善使暗器，毒性奇特。

这种种迹象表明，这刺客应是越国派来的。

“臣也是这般猜测，叶泽与方止玉现在在西北自顾不暇，且好歹我与那方止玉有同门情分在，应该不是他们所为。现下，有精力、有能力折腾这种旗毒的只能是越国。”

“尔等鼠辈，只敢偷偷摸摸搞这些小把戏。”

叶北尘虽看不上这些龌龊手段，但不得不说，这些年来，越国确实给天叶国带来不少麻烦。

说到此，君臣两人皆静默下来。

之前越国联合其余小国攻打天叶国，楚凝裳之父楚大将军战死沙场。

叶北尘和司泽鹤也是九死一生。

两人皆是天之骄子，不想几次失利，皆是因为越国。

堂堂正正地打便也罢了，越国阴谋不断，防不胜防。

叶北尘记挂着楚凝裳，加之司泽鹤重伤身体虚弱需得静养。

看出司泽鹤体力不支，叶北尘开口道。

“你只管好好修养，朕还等着你上战场，咱们君臣一起大杀四方，杀他们片甲不留。”

“多谢太上皇信任。”

“不过朕方才进来之时看到裳儿步履匆忙，似有急事，你可知她去往何处？”

君臣二人一番恭维后，叶北尘话音一转，试探问道。

“太后娘娘应该是去天牢了。”

叶北尘不解，下意识重复道:“天牢？”

进殿之后看到司泽鹤的情况，叶北尘还以为楚凝裳是忙着去太医院。

万没想到居然是去了天牢。

“为何？天牢阴森可怖，岂是她能去的！”

“臣曾在师父三清道人那里见过解毒圣物玲珑参，太后娘娘得知后便打算问他讨要，拿来给臣解毒用。”

司泽鹤回复道，提起楚凝裳为自己奔波，他眼带笑意。

即使面色苍白，也难掩俊俏。

这笑刺痛了叶北尘，原来楚凝裳那般急切，连自己都看不见是为了司泽鹤。

果然是要失去她了吗？

想到此，眼里赤红一片。

天牢，三清道人，倏然反应过来。

“糟了！”

“皇上！怎么了？天牢可是有危险？”

听得叶北尘的反应，司泽鹤不解，心底又升起浓浓的不安。

叶北尘来不及安抚司泽鹤。

“来人！去天牢，将太后娘娘拦下！”

不过想起自己在此耽搁许久，估计到了也晚了。

天牢。

楚凝裳一直知晓伏羲门众人被关押在此。

跟着天牢狱长一直向里走，天牢里面暗无天日。

被关押者除非有大机遇，像皇帝大赦天下等，否则下半辈子只能待在这里，了此残生。

更多的，重见天日之时便是死期。

“太后娘娘，小心脚下，天牢湿滑，保重凤体。”

狱长第一次见到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后，只觉她气势浑然天成。

如他这般粗鄙之人，连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狱长懊恼之前居然听信谣言，觉得太后娘娘妖言惑众，霍乱后宫。

现在想来，不过是市井流言。

他们连太后娘娘的面都没见过，张嘴就是胡乱编排。

楚凝裳可没有心思在意旁人如何看她。

最开始可能还会在意，可后宫中生活久了，便知不过是有些人自己活得不自在。

内心阴暗，便也看不得别人好。

慢慢地，心筑起了高墙，如铜墙铁壁般，别人再也难伤分毫。

只是，她不曾发现，挡在心房之外的，除了恶语中伤，还有真情满腔。

“太后娘娘想见哪个犯人，吩咐一声，把他领出来就是，何须您亲自来这腌臜之处呢？”

天牢中行走不过片刻，楚凝裳华丽的衣摆上便沾染不少脏污。

狱长半是真心，半是谄媚地说道。

“无妨，前面带路即可。”

楚凝裳不欲多言，狱长也识趣地不再开口，一行人只在狱中默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