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总是如此，只愿意相信自己希望的，若与自身期望不符，那便是谣言。

只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众人原本正小声交谈，席间觥筹交错。

你来我往间推杯换盏，或打探消息，或恭维巴结，或针锋相对，或溜须拍马，好不热闹。

倏地一静，众人意识到什么，抬眼望去。

主座上两人恍若一对璧人，正是太上皇叶北尘与太后楚凝裳。

今日是太皇太后生辰，为示尊重，叶北尘与楚凝裳来的要比太皇太后早。

楚凝裳虽不屑，但也不打算在这等小事上计较。

不过楚母刚过世不久，虽太后生辰，楚凝裳仍是穿的素净。

她自是料到太皇太后会有所不满，寿宴这等皆是喜事，她这般穿着不合规矩。

但那又如何，太皇太后不待见她又不是一两天了。

楚凝裳也不指望她对自己和颜悦色。

以前顾及着太皇太后是叶北尘生母多有尊敬。

现在，呵！

别说她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就算是，她都不打算和叶北尘在一起了，还管他母亲做甚。

一袭素色宫装，略施粉黛，头上也只别着一支象征身份的凤钗，气质出尘。

比起席间花枝招展、环佩叮当的众位官家小姐来。

身姿略丰腴，却更显曼妙。

叶北尘站在楚凝裳身侧，从两人相识到成亲入宫。

这么多年，身边之人的容貌基本没什么改变。

十年来时光只在气质上给予她沉淀，不曾在脸上留下印记。

不止叶北尘感叹，众臣子与家眷也纳罕不已。

叶北尘似是知晓楚凝裳的意思，并未大办。

只邀请了朝上三品以上的官员前来。

能做官到这一个地步的都不是没有头脑之人，一瞬间的惊艳过后，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天颜。

只敢在心底感叹一声。

不愧是绝世楚后，这么多年过去，依旧风华绝代，无人能出其右。

夫人小姐们想得就多了，嫉妒太上皇数十年如一日宠爱楚凝裳者有之。

羡慕楚凝裳容颜不老着有之，比之自己黯然神伤者亦有之。

不过这些都与楚凝裳无关，感受着下边一个个偷偷摸摸暗自打量的目光。

楚凝裳一双淡漠的眸轻轻扫过，心怀鬼胎之人便心中一凛。

“太皇太后驾到！”

在这紧张时刻，太监尖声通报解酒了众人，松了一口气忙跪地迎接。

“祝愿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待太皇太后落座，叶北尘牵着楚凝裳的手来到太皇太后面前，率先送出礼物并祝福。

太皇太后打量着楚凝裳，见她的一身行头自是不满。

不过想到自己把柄还在她手里，如楚凝裳预料那般，并未出声苛责。

只蹙了蹙眉头，然后不咸不淡地开口。

“嗯，皇儿有心了。”

这么多年，太皇太后一直对叶北尘不冷不热。

初时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被轻视还会难过，日子久了，便也看淡了。

只是对于母后为何对自己冷淡一直困惑。

太皇太后年龄大了，就喜欢些热闹。

往年五品以上官员也会到场，今年打眼一看，少了一半。

再一问，连戏班子杂耍也都没有，不由怒火中烧。

“太后，你就这般慢待本宫，本宫今日寿辰，你披麻戴孝便也罢了，本宫念你刚死了母亲不与你计较，你进宫这么多年又不是不知道，本宫每年生辰都要请些杂耍戏班热闹热闹，你再瞅瞅现在，哼！”

楚凝裳仿若没听到，自顾自地饮着杯中的茶。

倒是涟妃出来打了圆场。

“太皇太后，今年的生辰宴是涟儿准备的，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姨母多多担待。”

开口还是毕恭毕敬地叫着太皇太后，说着便又叫起了姨母。

涟漪不可谓不聪明。

“姨母若是想看，涟漪就献丑为大家舞一曲。”

涟漪面上言笑晏晏，内心苦涩不堪。

叶北尘早有吩咐，今年太皇太后生辰不大办，要一切从简。

涟漪接到今年让她来操办太皇太后生辰宴的时候，便想到以太皇太后的性子定会不满。

否则这差事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但君命不可违，不能表现出不满，还得满心欢喜地接下。

宫人都道是太上皇终于看到自家娘娘的好了。

只有涟漪自己知道，叶北尘是在拿她当挡箭牌。

涟漪张了口，太皇太后虽有不甘，但也不忍为难自己的外甥女儿，只能作罢。

涟漪命宫人下去准备，自己也去隔壁换了身衣服走到台上。

平日里，因要端着后妃的身份架子，涟漪总是穿着厚重的宫装。

为显得稳重，妆容也多偏厚重。

为方便跳舞，涟漪换上了轻便的衣服。

妆容也更清丽，甫一出场，别说和涟漪相处不多的叶北尘。

就是楚凝裳也差点没认出来。

只见来人身着鹅黄色杏衫，只在头顶梳了流云髻。

其余头发披散在身后，脚穿一双柳色绣花鞋，鞋尖处缀着珍珠。

整个打扮清新可爱，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众人想想涟妃本就是不足双十年华的少女。

只是一直以来的身份让大家忘记了她的年龄。

涟漪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叶北尘在上首坐着，面露欣赏之意。

楚凝裳在旁看着叶北尘，见如此，收起放在叶北尘身上的视线。

敛起眸子，端起手边的茶杯，送往嘴边。

茶水咽进嘴里，只觉口中苦涩不已。

忽然听得下方一阵骚动，楚凝裳重新抬起头来。

往大家的视线聚集处扫去，发现涟漪倒在了舞台上。

因离得远，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台下众人又一阵吵闹。

见楚凝裳着急，叶北尘忙出声。

“安静！”

众人只看到涟妃跳舞跳的好好的，突然倒地不起。

都猜测是涟妃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妄议后宫妃嫔是大罪。

听闻太上皇呵斥，忙安静下来。

怕太上皇和太皇太后怪罪，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偌大的宫殿安静得银针落地可闻。

太皇太后在一瞬间的愣怔过后，反应过来将怒火对准楚凝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