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没再听江绵说话了, 反倒看他小江爸爸抽屉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看也不给他看就嗖一下收了兜里。

只隐约瞧一小片白『色』布料。

阿灵不解：“飘飘，你又神神秘秘干什么呢？”

江绵心力交瘁：“逆子，一能喊爸爸八个外号。”

阿灵：“啊人家这不是按心意来嘛，阿灵最喜欢阿飘, 喊一个称呼不足以表达我心情。”

江绵将那几只极光玫瑰捡出来, 『插』旁边玻璃花瓶了单独放。

“你别光喊我, 你倒是说陆昀修干什么？”

阿灵趴在床角晃脚丫, “先生啊，先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满心满眼都是你啊。”

江绵：“……真？”

阿灵：“还能有假？吃饭时候恨不得给你喂，走路时候恨不得给你抱，你皱眉他皱眉，你开心他开心，说真小江爸爸，就陆爹对你这种，放在以往我们有一个说法。”

江绵倾身：“什么说法？”

阿灵砸了砸软乎乎嘴巴：“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江绵：“……你有吗？”

阿灵反应过来自己措辞稍微有点问题，是又赶紧换了一种说法：“不是那个意思，散灵走地方多情多, 我意思是先生这种情况, 有点像是前缘欠了你点什么，这会才这种‘情根深种’模样。”

江绵看那几只极光玫瑰出神。

欠他什么？欠他二斤馒头？

“可是我们以前根不认识。”

阿灵抬眼：“谁告诉你。”

江绵：“没人告诉我，我这样认为。”

阿灵小脸深沉：“爸爸, 这世上儿可没有绝对, 你以为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有时候以假『乱』真才是谜底, 阿灵不知道你当了多长时鬼了，总之吧，你都已经是鬼了, 恐怕前缘往早都了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先生对你还这样执，也不知道先生和你什么系。”

和车祸鬼一个说辞，江绵突然看向守宅灵：“你们都说我是鬼，问我活了多久又是谁，但阿灵，我和普通鬼不一样。”

阿灵连连点头：“是啊，不一样，别鬼是鬼，您是鬼佬。”

江绵没心情争论，只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界面？”

阿灵：“什么界面？”

江绵觉得对这只同属『性』小散灵没什么可隐瞒，“不属这个世界界面，并且由这个世界人所衍生制造，那里面所有一切都是程序化虚假，小到水杯到房子，全都是虚假。”

江绵以为阿灵会吃一惊，没到阿灵咧咧摆了摆手：“你说这不就是‘界’嘛，这有什么好稀奇，做得好连上飞鸟羽『毛』都能模拟出来，何况水杯，这种术法对那人来说低级不得了。”

江绵猛地一滞。

“你说……什么？”什么界？

阿灵口出惊人：“我不是和爸爸说过那个小玄师儿嘛，他们家最是擅长做这种‘界’，不过这界面往往都是他们做来困住一恶灵和邪物，有东西单靠玄师法消灭掉，除非真有神明，神明才是缔造和有权毁灭一切根，所以千百年来祖祖辈辈玄师不知道造了多少‘界’，每一个里面都穷凶恶极东西，那环境可真是叫不应叫地地不灵，艰苦不得了呢！”

江绵心脏已经不会跳动，但不知为何，此刻依旧感受到了一股深埋战栗。

叫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没有遇陆陆羞之前，可不就是那么一个情况。

在虚拟空中，虽然不用吃喝，但却感觉浑身上下力量都在流逝，瘦削，痛苦，直到——直到遇玩家才有所改善。

玩家。

玩家，究竟是谁。

阿灵不知道江绵头脑风暴，又所谓道：“当然，有时候‘界’会不稳定，这个时候‘界’里东西便会稀里糊涂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但在那里面待得久了，出来魂体基也算是废了，除非——除非找到有缘人行命连接！和因缘靠近祈求庇佑获得重生机会，但说实话，这么多年没有鬼怪邪物能够做到，因为法则偏心，不宽容鬼怪。”

阿灵说说就看向江绵：“对了爸爸，你刚才和我说什么？什么衍生制造程序虚假？”

江绵没说话。

阿灵：“小江爸爸？”

江绵垂头，手指却抑制不住颤抖，整个身影忽明忽暗，竟逐渐有透明消散趋势。

阿灵最开始没注意，猛地瞧脑后小揪都炸了起来，他窜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江绵身边喊道：“阿飘！！”

江绵缓缓抬头，眼睛直直看守宅灵：“如果是游戏呢？游戏是虚假世界，我刚才说，如果我是游戏中出来游戏鬼呢？”

阿灵愣怔：“你在说什么啊……游戏？什么游戏？世界只有一个，除了现实但凡能住人便只有‘界’，单纯游戏怎么可能出来鬼怪？！”

世界只有一个……又是一模一样说辞。

江绵声音像是嗓子里面挤出来，他磕磕绊绊：“氪、氪金游戏，我、我不知道那个游戏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它有渠道和现实产生沟通，我那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是找我玩家，找到玩家我就能——”能活。

阿灵傻眼听完这一整套：“爸爸……你该不会是……”

江绵截住他话口，急声道：“不是！我不是恶灵！” 他怎么可能会是心思肮脏恶不赦恶灵！说江绵手背不小心到一旁花束上，花纸发出飒飒褶皱响。

阿灵心疼不得了，跑上前就要给小江爸爸呼呼。

江绵却避开了他。

守宅灵委屈道：“阿灵没有说爸爸是恶灵，爸爸这么好看这么善良，还给阿灵买小头花，没有人心阿灵死活，只有你才把这细枝末节放在心上！爸爸心我心陆爹，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守宅灵又接道：“小江爸爸别急，先生是气运者，就算你真有什么困难，待在先生身边也一定能解决！”

气运者……

江绵蓦定下心来。

对，没错，陆昀修虽然是行刑者，但他有反补鬼怪能力，只要待在陆昀修身边，他就有时有机会调查清楚游戏和现实究竟是怎么回。

他究竟，曾经是不是待在一个虚缥缈“界”里。

阿灵巴巴眨眼睛看他，碰又不敢碰模样。

江绵正准备支开他独自冷静，房门就被敲响了。

陆昀修声音外面传来：“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还有那盆尽夏，我们上楼吧，我带你看星星。”

江绵心神哄『乱』，没有注意到陆昀修特意强调了尽夏，他只是觉得陆昀修此刻声音那么好听，听在耳朵里跟救赎一样。

……陆昀修还在，陆昀修是一个给他买花都笨不会撒谎人。

这样人，也许可以稍稍依靠一下……

阿灵小小力气推了推江绵腰，压低声音道：“小江爸爸，你快吧，先生肯定会庇护你，我当散灵当了这么多年，就没过比先生还有气运人，比那玄师人还厉害！”

江绵嗯了一声，手掌撑桌子站起身，不小心碰到了旁边几朵玫瑰，养玫瑰水波浮动了一下，仿若时纹在震颤，江绵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他猛地摇了摇头，脑海中却出现了几行模糊威严字眼。

“扣子必须扣好，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差错。”

“不准出玩，你生在什么环境，就要承担什么责任。”

“你还在做梦？都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根没有那个东西！吹一阵风开一朵花你就当他来了吗？江绵，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没有！根没有！不要再追虚缥缈东西耗费心神了！”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根没有……没有……没有什么？

“江绵？江绵！”

江绵蓦抬头，就陆昀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面『色』是少有严肃担忧模样。

“你怎么了？刚才怎么不说话？”

江绵深吸了一口气，脑中暗『潮』迅速消退：“……没，我只是，只是在一情……”

陆昀修眉头深深皱起，一侧兜中『摸』出手套戴上，然后轻轻搭上江绵肩膀难得多说了几句：“好了，不要太费神东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办到，我不希望你太累。”

江绵侧眼，看向那只手胡『乱』道，“没，暂时没有太困难，你带我看星星吧，顺便带我看一看你为我种尽夏。”

陆昀修瞳孔几不可查晃动了一下。

“……好。”

“我现在是你象中模样了吗？”陆昀修突然奇怪问了一句，“我已经会种花，也会笑了，我还会慢慢学会如何生活，不会再像一个没有感情人，连你及格线都达不到。”

江绵看向他，须臾轻声道：“你做很好，你已经越来越好，越来越完整了，总有一，你会重新寻回自己怜悯和感情，不用再为达到谁及格线苦恼。”

陆昀修默了默，沉声道：“我愿意承受这份苦恼。”

望星台修在别墅顶部，一号别墅位置风水极佳，地势都比别地方高一，望星台看下，会看万家灯火鳞次栉比承扇形排列，组成整个豪华海晏区。

今晚夜空繁星点点，确实是一个观星好气。

江绵坐在编织秋千椅上，看爬满玻璃围墙月季发呆。

粉粉嫩嫩只一个单调颜『色』，没有尽夏开好看呢。

陆昀修不知道哪里拿了一杯青柠水递给了他，重新恢复了言简意赅模样。

“喝。”

江绵早习惯他这种不带波动直白语气，伸手拿过直接一口喝到了底。

“谢谢噢。”

还有一点时，陆昀修站在他旁边：“我不希望你不开心，你刚才脸『色』很不好，或许我可以听一下你在为什么情而苦恼。”

江绵看他一眼：“陆昀修，你对这个世界知道多少？”

陆昀修道：“很少，但最基常识有。”

江绵点了点头：“你以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鬼吗？”

陆昀修：“不知道，我没有过鬼。”

也是，行刑者怎么会鬼，鬼都活不到他身边。

陆昀修又道：“我对自己了解也很少，起码到目前为止，我不知道我身边为什么会发生这很多奇怪。”

底下尽夏花园在月『色』下闪闪发光，映衬星点空，看起来极为美妙。

江绵站起身，走到望远镜，微微俯下身，“算了，你好不容易主动邀请我一次，咱们不说这烦心儿，今晚在这好好看，说不定我还能对流星再许个愿。”

有情一旦到了不能解决时候，许愿总是能让心里舒服点，全当自我安慰了。

陆昀修默了一会儿，半晌道：“你离我太远了，江绵，尽管你好像已经试探过。”

江绵下意识“嗯”了一声，“什么？”

陆昀修：“我不知道我们之还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道那片尽夏为什么会一夜开放，但我起来一不属我记忆。”

江绵倏回头：“什么？”

陆昀修：“在这里第一晚，你是不是来过我房？”

江绵眼睛里划过一丝慌『乱』，陆昀修几乎立刻就能确定他没有猜错。

陆昀修却没有继续追问了，他走上前，抬手为江绵微微调试了一下位置，“不是在凶你，只是在你这里证实一下，因为我没有这段时记忆。”

江绵换了一口气：“对不起。”

陆昀修：“为什么道歉？”

江绵低声道：“因为我没有经过你同意。”

陆昀修哪里会欺负这样他，“你以后要干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我知道和你所有记忆，不被莫名东西所影响……现在是我在靠近你。”

莫名东西，莫名东西就是另一个不为人知你啊……江绵不知道怎么说，他心中总是希望陆昀修能简单快乐生活，索『性』暂时埋下不谈。

久等流星还没有出现，陆昀修不知何时站在了离他很近位置，低头就能看江绵耳朵，和耳后一小点红『色』。

原来他耳后有一颗痣，小小，在不被主人察觉到地方。

陆昀修看了一眼神『色』晃动，江绵抬手扶住器材，手指摩挲了一下，夜风清凉如许，夹杂白日燥，但更多是让人神经暂时放松闲适。

“这里好像触感不太一样……陆昀修？”江绵回头，鼻尖擦过男人胸膛。

“这里曾经挂过东西，但被我取掉了，你没有感应错。”

“哦……哦。你突然离我那么近干什么？”江绵结巴道。

陆昀修抬起手，经过江绵肩膀，稍稍拨弄了一下旁边玻璃幕墙上攀爬月季。

江绵恍然：“……弄花就弄花嘛，悄声息好吓人——对了，我尽夏呢？”

那只手顿了顿，重新收回来，“在我阳台放，已经开了，流星还没来，你现在要看？”

江绵今夜接收冲击太，急需要一点实实在在东西抚慰一下心灵，他点头：“要看，你总说它们长很好，我却来没有过，你又说园子里不算数……陆昀修，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我一定要找到‘他’，也许……也许明一早我就能到他了！”

陆昀修面『色』复杂了一瞬，退后一步道：“那我给你拿，你要看星星，手机有预估坠落时，你等我一下。”

江绵拦住他：“等等，我手机不知道怎么看，你借我用用。”

陆昀修看了江绵两秒，伸手内兜『摸』出了一个黑『色』手机，和江绵一样，只是江绵用了一个特制手机壳。

他看男人解锁，开，然后将新闻界面调取，就放在他眼前。

“在这里。”

江绵摆了摆手，“知道了，你拿花吧。”

陆昀修又看了他一眼，才转过身离开。

守宅灵没有跟上来，屋顶没有说话声瞬空寂了下来，没有陆昀修敏锐追随，江绵才慢慢起伏了一下胸膛。

阿灵多识广，但不一定所有情都符合他情况，自己吓自己要不得……尽管江绵极力自我排解，心中依旧如同开了一个底洞一样。

陆昀修手机屏幕仿佛成为了这片黑暗唯一微光，引得江绵不由自主看过，阿灵却在此时玻璃房外飘了来，他直冲江绵而来，眼看就要撞到支放在小架子上手机。

江绵连忙伸手捞了一把，一句小心还未说出口，熟悉音『色』就已经闯入了耳朵。

“哒哒哒。”

阿灵没听，自黑逗乐道：“胖崽好担心你，爸爸你好点了没有哇？”

江绵缓缓抬手：“嘘。”

阿灵用小胖手捂起嘴巴，也知道自己差点闯祸。

这是徐独曾经手游启动音，难道他恰巧和陆昀修玩是一个游戏？

江绵意探究陆昀修私人领域，正待找个位置将手机放下，一行清晰明了电子女声就声筒传了出来。

——“欢迎玩家重新登录，系统检测到已有id，是否选择登录？”

阿灵不知道游戏怎么玩在脚底下转，江绵迟疑两秒，游戏再度提醒。

——“是否选择登录？”

江绵被蛊『惑』一样，鬼使神差点在了“是”按钮。

游戏界面立刻跳转，两三秒黑屏后，所有游戏数据都出现在了这个不不小屏幕上，江绵看了一圈，还未找到门路，手机就再度发出声音。

这道声音不，甚至称得上是轻柔，但它轻而易举刺入了江绵脑海，让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此刻又在干什么。

——“玩家‘陆陆羞’登录成功，欢迎回来！”

阿灵却在此刻惊呼起来，但不是为这道声音，而是为空中划过那道流星。

“爸爸！快许愿！”

江绵迟钝抬起头，拿手机手慢慢垂了下来，他看向空，整个人安静有点可怕。

阿灵叫道：“快许愿啊！”

江绵没说话，细看之下，他手腕在抑制不住微微发抖。

阿灵突然尖叫了一声，下一刻，一个熟悉力度和温度就抓住了江绵手，江绵还未回头，余光就闯入了一片娇嫩蓝紫『色』。

陆昀修声音背后传来：“尽夏开花了，我自己种出来。”

“你要回头看一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