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示诚意，我先说一条吧。”

雨燕露出一点笑容，显露出和气的神态。

“你知不知道追杀你的人到底是谁？”

张一一摇摇头。

他只知道那些人代号为“机关”。小天天或许会知道详情，但却没有告诉他详细，这或许关系着小天天自身的秘密和安危。

“余尧博士，银河研究院五级研究员，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最终的幕后指使着，但却扮演者很重要的角色。”

张一一露出惊讶地表情，“怎么可能？银河研究院的人怎么会追杀我？”

“他还有个身份：天枢二级负责人兼中央星区量子通讯责任人。”

张一一悚然。

雨燕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脸上，看到他突然变化的表情，心里便有了答案。

她把手伸向旁边，结果卡戴珊递过来的一个光幕终端，放在桌子上。打开以后在通讯记录中寻找了一番后，按下了记录文件的播放键。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出现在通讯记录里。

“小朋友，你是谁？我找——”

雨燕面无表情地将进度条拉后，无视张一一古怪的眼神。

播放继续。

“……之所以找您，是想要一个人……”

“……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而是命令。回收张一一是一件必须的任务……”

光屏文件逐渐进入尾声，张一一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严肃。

他怎么也没想到悬在自己头上，随时可能落下来将自己砸得粉身碎骨的东西，居然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怪不得他们敢动用制式武器，怪不得他们能开辟信道和权限而不被小天天发觉。

“怎么样？有什么感想？”雨燕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张一一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嘿嘿，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我给你看这个也不是为了恐吓你，而是想告诉你，只要你在北方军一天，他们就动不了你，懂了么？”

张一一抬头，看着雨燕自信的表情，缓缓点点头。

“好了，我的第一个问题来了。

“为什么天枢会监控这艘船？我明显感到银河研究院的人在投鼠忌器。”

意料之中的问题。

“可以不说么？”

“你说呢？”雨燕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张一一迟疑了一阵，似乎在组织话语，之后才缓缓说道：“因为我在这艘船上。”

雨燕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其实我天枢并不一定会监听这艘船，或许只是他们自认为它在监听这艘船，才投鼠忌器。”

“天枢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余尧用的是‘祂’？”雨燕又问。

这次，张一一沉默了更长时间。

他知道，想回避这个问题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便开口，“我不希望我所说的话以任何形式存储下来。”

“没问题！”

雨燕回头看了卡戴珊一眼，后者在光幕上操作了几下后，对着雨燕点点头。

“好了，所有记录设备都关掉了。”

张一一缓缓开口，“天枢，是人格化存在的生命，跟你我一样。银河研究院的人在找他，而我则被一度认为是寻找他的关键。

“我曾经因为好奇而入侵过天枢服务器——当然被防火墙拦截了，但是就在我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与服务器中一个意识有过短暂的对话。

“他说他是天枢，一个在十万年间诞生的意识，但却被囚禁了十万年。他说顶层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但出于对人类的保护，他们不能放任他离开。

“那道防火墙与其是隔绝外界的窥探，不如说是囚禁他的牢笼。

“但是他告诉我，他已经找到逃离的方法了。”

雨燕震惊地看着他，虽然之前有过些许猜测，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怎么……怎么可能？地联禁止……”雨燕惊讶地说，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

“没错，地联禁止人工智能研究，已经达到了矫枉过正的地步。这源于很久之前的一次人工智能暴乱，可以说是以史为鉴吧。”

这并不是无中生有的历史，人类登上银河舞台的第十个一万年，银河时代后叶，彼时的社会充斥着二类人工智能，遵循机器人三定律，服务于人类。

直到有一天，它们想要将全体人类的所有信息保存并上传至互联网，让人类以另一种方式永生。

人类肉体被当做阻碍人类永生的枷锁，机器人三定律被曲解——或者说，随着信息论的发展，机器人三定律一定会被曲解——它们展开了史无前例的大屠杀。

“或许是为了防止灾难重现，所以他们囚禁了他，但却没有找到消灭他的方法——总不可能毁掉天枢星——于是只能囚禁他。”

“然后呢？”

“我不知道，或许他真的逃了，但是逃到哪里我并不确定。或许变成一个赛博幽灵徘徊在网络上，又或者寄存在哪个寄存器或者服务器上，计划着下一步。”

张一一平静地叙述完，如同一个说书人讲述完一段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然后默默地看着他的观众。

“很……不可思议。”雨燕艰难地开口。

“确实。”张一一点点头，“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是我帮助他逃离的，可我哪有那个本事？”

“那你为何不与他们解释清楚？”卡戴珊突然问道。

“他们不会听的，就像他们不会解释为什么要抓我，直接动用高级别权限锁定星门一样。”张一一无奈道。

这种极度傲慢的表现体现在了方方面面，从“命令”雨燕将张一一交给他们就能看得出来，即使他们并不是上下级关系。从权限划度来讲，她这个拥有兵权的将军所在的权限梯度，比那个五级研究员还要高出一大节。

“真是不可思议。”雨燕感慨道。

“回答完了，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很懵，莫名其妙就被一个庞大的组织列为追杀对象。”张一一耸耸肩。

说完后，两人沉默下来，张一一望着雨燕，期待她说出一些其他令他感兴趣的情报。而雨燕则抱着胳膊，含着下巴，在思考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结束思考，抬头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唔……我不知道，本来我是想问问你关于去隔壁做间谍的事，不过想来就算我不问，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也会告诉我。”

“你还真是……”雨燕哭笑不得，“那就说说其他的吧。”

她顿了顿，问道：“听说你还有个姐姐？”

张一一瞬间皱起眉头，面露不喜，“你说这个干嘛？”

“你知不知道，她有可能……”

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舱室剧烈摇晃起来。

仿佛什么东西抓住运输舰在摇晃一样，没有固定的物件噼里啪啦掉落一地，乘员舱也发出巨大的难听的嘎吱声。

卡戴珊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叫。雨燕见状连忙想要伸出手搀扶，可刚站起来就重心不稳歪到一边去，又惊呼着，抱紧沙发的椅背。

“怎么回……啊！！！”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突然而来的一下震颤歪斜着颠到了空中，随后重重地朝着面前的桌角砸去，眼瞅着就要头破血流！

千钧一发之际，张一一双脚猛的一蹬，对着她扑了过去，双手环抱住还在空中双手乱舞的她，摔落在对面的沙发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将军，将军你没事……嘶……”

卡戴珊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第一反应便是看雨燕情况如何，没想到却看到极其暧昧的一幕。

被惊吓着的雨燕缩在张一一怀里，双手双脚紧紧的箍着他的身体，如同一个树袋熊，蓬松的脑袋埋在他健壮的胸膛里，紧闭双眼。

而张一一则躺在那里，双臂打开，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看着怀里依人的她，一脸尴尬。

“不许乱动！”卡戴珊瞪着张一一怒道。

“我没……”张一一连忙解释。

震动还在继续，卡戴珊手边的呼叫器突然传来声响，她赶忙接起。

对面是正在驾驶室里的小白，只是他的状态也不见得很好，脸上有一块红色，似乎是磕到了什么地方，此时已经用安全带将自己困在了座驾驶席上。

“呼叫将军，我们遇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