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进入警戒状态，这让小天天也变得紧张起来。

他使劲抽了抽鼻子，却什么也闻不到，在海上行驶了数天，他鼻腔里早已充满了大海的咸鲜味儿，更别说早先吃的几条鱼，把他的味觉也给吃迟钝了。

自从完全拟人后，他感觉自己多了许多人类的缺点，比如这碍事的环境气味适应能力。

然而，船上虽然有淡淡的血腥味，却并没有躲藏人的地方，整个船内一览无余。所以雷并没有进入战斗状态，而是在警戒之后，在船上缓缓走动。

小天天虽然外表是婴儿，但论起战斗力，并不比雷弱。他从雷身上跳下来，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飞剑，而是直接走到船上暗黑色污渍前，跪坐下，鼻子靠近加班，细细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松木味道冲进他的鼻腔。

他伸出手指，在黑色血迹上用力抹了一下，手指上却没有粘上一丝血迹。

血已经完全渗透进木头里，表示战斗至少发生在一天之前。

“看这个。”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天天立刻转身站起，走了过去。

雷的手指指向轮船木质护栏上一个圆形的凸起，小天天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进，才发现那凸起并不是没有刨平整的木头疙瘩，而是一根骨针。

不是人类的骨头，更像是某种鱼类身上的骨头，呈灰白色，上面凹凸不平，还有细密的小孔和凹槽，凸出护栏大约两厘米。

小天天用手指轻轻刮了刮鱼骨的边缘，感受到一丝割手的锋利感。

他仔细看了看，随后抓住骨刺凸出的部分，使劲，将骨刺拔了出来。

看到拔出来的骨刺后，雷不自觉倒抽了一口冷气。

整根骨刺长二十公分，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倒刺中间还有小孔和放血槽，可以想见，这骨刺一旦命中人体，便如同被一把匕首捅了一刀，就算不当场毙命，如果不及时处理，也会导致失血而死。

小天天仔细端详这根长长地骨刺，眉头深皱，想了想，他回头问雷：

“你们那远征小队里，有没有长着骨刺的种族？”

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天天要问什么，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惊叫道：“怎么可能？！”

“那就是没有咯。”

“当然没有！就算是有，难道我们还能拿同胞的骨头战斗吗？！”

“嗯……”小天天随意应了一声，将骨刺递给雷，后者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接过去。

“这是一种名为‘射骨鱼’的鱼类留下来的。”

“射骨鱼？”

“对，生长在281到302开尔文的高钙海洋里，将溶解在水中和食物中的钙和碳酸根合成为石灰石骨骼，尤其是脊背上的一排骨针，能够在肌肉的作用下脱离本体发射出去。随后在十天到二十天内就会重新生长，是海洋里霸主的存在。”

“你是说，他们遇到了这种……射骨鱼？”

“看骨骼的形状，很像。但是……”

“但是？”

小天天抬起头来，背靠墙壁，目光望向浩瀚无垠的蓝色海洋，喃喃道：“这种鱼并不是地球的本土物种才对……”

声音没有刻意压低，雷能够听清小天天的话，可是却无法理解，什么是“地球”，什么是“物种”，只好默不作声。

两人随后在船上找到了其他几个类似的痕迹，却并不多，在翻出栏杆后也没有在船外壳上找到更多相同的东西。

但却可以见得，远征队一行人过去的航行，并不像他们一样一帆风顺。

雷的心情变得沉重，沉默下来。

小天天见状，便对她说，“不要太担心，至少他们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不留人在船上估计也是为了防止遭到袭击，而且只要找到他们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雷点点头。

“只要找到他们。”

两人抬头，顺着千米高的墙壁，直望向蔚蓝的天空。

这里距离海底超过三公里，距离产生磁场线的镍铁熔岩流超过二十公里，飞剑的悬浮系统已经废了，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具备空气动力学的飞行装置。

但考虑到雷的翅膀也折断了一半，另一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让她抱着自己飞上高墙的想法从一开始就走不通。

“你还能变出点其他的不？比如说直升机什么的。”小天天问。

雷慌忙摇头，打断了小天天拿她当哆啦B梦的念想，“见过的东西才能，而且一个月只能弄一次。”

小天天无奈咂咂嘴。

这冷却时间也太长了，跟姨妈似的。

他抬起头，目光沿着船头向上看去，巨大笨重的高墙金属砖块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记，这让他不禁产生一个疑问。

“远征队是怎么上去的？”

“几位族内叔叔在远征队里，如果他们没有受伤的话，应该是由他们把大家带上去的。”

“……这么强？”

“鹰族人都可厉害呢！”雷露出骄傲的表情，“尤其是几位叔叔，他们能带起好几个自己那么重的吊篮，飞很远很远！”

小天天很想吐槽这不符合空气动力学，但一想到面前这位少女都不符合物理了，便感觉区区动力学还较什么真。

“那怎么办，也许顺着这里绕一圈，看看有没有关隘什么的……咦？”

突然，他似乎想到什么，在雷疑惑的眼神里，三两步跑到船沿，一个翻身跳上去。轮船的船尾几乎紧贴着高墙，这让小天天的小短手也能够着。

他使劲摸了摸面前的墙壁，清理掉上面暗绿色的藓类附着物，露出金属表面，光洁如新，甚至还能够反射他模糊的倒影。

他轻轻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墙壁的材质中包含钛，不然不可能抵抗海洋日复一日的腐蚀，但是地球上可开采的钛并不多，想要建造如此庞大的海中岛屿，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墙壁只在最外层涂了一层薄薄的钛合金，而内部，依然是这个世界上储量最大的金属元素：铁。

他回过头来，眼神落在雷身上——的飞剑上，心中有了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