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娇太子后她替身了(重生)

《嫁给病娇太子后她替身了(重生)》

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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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静, 凄寂无音。层层雪白盖住了山峦原有的颜色,唯有一道墨色小径在蜿蜒曲折中踽踽独行。

两千零一步阶梯,卫宴着鹤氅再次跪了下去。漫天的六瓣雪花飘飘扬扬, 落满他的发间, 眉眼。

这场雪下得并不大, 若是和五年前那日相比。卫宴双膝跪地, 腰背挺得笔直,平和而坚定的目光望着前方, 蓦然笑了笑。

五年前,染染死的那时,她将匕首刺入胸膛的那刻,该是有多痛。他这五年以来不过是为了赎罪,以平复他那一点点可悲。

“普往众生,心诚则灵。”卫宴眼前浮现的字迹,又一次被雪团盖住。

须臾, 卫宴双手俯地, 冷白的修长指尖俨然冻得又红又肿。缱绻目光垂落,满头白发都陷入了雪中。

“染染, 求你等......等我,等我和你来生再相见。”

猛然, 他全身热气都往上涌动, 一团腥甜堵在了喉咙处。“染染, 果然, 像孤这样的人,是不该有来生,又何来的来生再相见。可染染,孤好想你, 好想好想你.....”

朱红绰约,酒香胭脂醉。卫宴此刻的模糊意识只停留在秋水剪影,满目羞赧。那是,他和染染的大婚。

“卫宴,不要,你不要再跪了。”从头到尾都守在他身旁的苏染染哽咽出声,她这次只见他唇角嗫动,却再没有抬起头。

“卫宴......”

“染染,我在,我一直都在。”

马车外,车轴声声,马车内,人影依偎。卫宴紧紧拥着怀中人,握住柔荑的手都在抖。他不知道染染到底梦见了什么,但染染此刻唤了他的名。

卫宴,卫宴。软嗓含泪,染染在哭。

“染染,孤错了,孤错了两辈子。前世......前世,我不该囚着你,更不该因为自己那一点可怜的傲气,而不对你说实话。

染染,我爱你,从前世的很早很早。”

卫宴哑着嗓音,话语哽咽,更清楚此刻的染染压根就不会听到他的这些话。但他要说,因为染染醒来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

“染染,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京城别院,李皇后打着泛舟的名头所办的宴会。

那时,孤六岁,染染应

是三岁。我站在凭栏外,看着水波下的鱼,无忧无虑还能活得好好的鱼。其实那日是我的生辰,除了我之外没人记得的生辰。

霎时间,我想到了死,就从凭栏外一跃而下,同一众游鱼作伴。可是一个话多的小姑娘冒了出来,滔滔不绝,把孤的鱼儿都吓跑了。

那时候孤就在想,孤是不是要带着这小姑娘一起投水去死,谁让她把孤的鱼都吓跑了。很快,孤打消了念头,染染你猜,那小姑娘是怎么躲过一命的?”

卫宴浅笑一声,时轻时重的摩挲也落在苏染染的手背上。

“卫宴,阿宴,宴哥哥,你起来,你不要死,不要死。”

梦境中,苏染染跪坐在卫宴身旁泣不成声,双手拼了命的要去抱住他。可两两落空,她穿透了卫宴整个人,也没有触摸到分毫。

“宴哥哥......不要。”

卫宴背靠金丝软枕,后背一僵,手背上凸出的骨翼也停了下来。染染,能听到他说话吗,她真的能听到自己说话?

“哥哥,宴哥哥。”

他双眼盖住一片暗色,细语再响,“是,小姑娘就是喊了声哥哥。可她不知道孤,最痛恨的就是‘哥哥’。

孤的母妃没了,卫恪的母妃却成了皇后,他最后一次喊我哥哥,就是我被送进东宫那日。”

深蓝车帘浮动,一簇光影投了进来,卫宴瞧着那明亮,好似回到他第一次踏入东宫的艳阳天。

卫恪还小,要仰起下颌才能和自己平视。就算如此,他的一身暗红鲛绫缎也将自己的灰白锦衣衬得可怜至极,因为那鲛绫缎是他亲手从自己这抢过去的。

“太子之位是我的。”

稚声响起,却再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阿恪,看了他许久许久,最后那声“哥哥”怨恨十足,阴恻恻落在自己耳边。

“所以,染染,因为你的那声宴哥哥,孤把‘木儿’永远的记在心里,两辈子都没有忘。”

“宴......哥哥。”

雪地阶梯上,眼前一片朦胧的卫宴只能听见这声熟悉又陌生的“宴哥哥”。他动了动眼睑,喉咙收紧,一股子铁锈味的腥甜从嘴角溢了出来。

卫宴缓缓抬头,微颤双肩挺立,自己刚刚是听

见了染染在唤他,唤他宴哥哥。噗的一声,一树冒着鲜红氤氲的朵朵梅花开在了卫宴眼底。

他双手撑着,佝偻身形很慢很慢地爬起来,沾满朱红的唇齿不停嗫动,“染染等我,等我们来生再相见。”

大雪渐停,殷红不改。一直跟在卫宴的侍卫再也忍不下去,抹了一把面上的冰珠子,将怀中捂热的狐裘搭在卫宴肩上。

“陛下,还有整整一千步阶梯,再这么下去,陛下......陛下会没命的。”

没命?

卫宴拉紧身上狐裘,只觉一团温热不断从四处涌来。他又侧身看向来时的路,零星墨色还没有被大雪完全覆盖。

普往众生,心诚则灵。染染,是你来了,你看见了吗?

眉眼含笑,目光灼灼。若非苏染染知道她现在只是缥缈虚影,真会觉着卫宴是对自己笑。

一千步,还有一千步。苏染染也看了看卫宴走过的一路,整颗心不由得攥紧,发疼。

染染,等我们来生再相见。原来,她和他的来生,是他用了一条命苦苦求来的。

入目苍茫,蔼青色的天空好像映着光。苏染染抬头看了天幕许久许久,才知她所谓的机缘,皆为因果。

眼尾湿润,冰冷指尖不断寻求着温热来源。苏染染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卫宴的衣襟,但此,她并不想松开手。

余光之中墨色点点,苏染染已然不知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回京的马车上。

罢了罢了,她眼底目光流转,又跟上了眼前的挺拔身影。

“染染,你怎的哭了?难不成在你的梦中,孤还能让你哭。”

马车停下,卫宴指尖才慢慢从柔软的发间抽离,轻轻擦拭着白皙眼尾的湿润。

指腹的细腻流转,卫宴目光也变得平静起来。染染,他的染染,是他的。

只见一对蛾眉渐浅,沾了泪珠的浓郁睫毛愈发漆黑。轻颤哭腔好似停了下来,白里透着粉色的鼻尖下,是微微映红的小巧唇瓣。

卫宴喉结滚了滚,有薄薄细汗蕴在额头。他视线往下,是凝脂如玉的脖颈上留有浅浅红印。

好些日子了,竟还没有消?他让李锦儿给染染送的药,估摸是没有用上。

卫宴眉心蹙着,连忙看了眼

染染的右手掌,那道血口子断不能留了疤。望见杏白袖面掩着手腕处,那道细痕已然淡了好些。

只不过,卫宴嘴角很快上扬,狭长眼尾微阖。染染左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貌似还很久了。

顺势,卫宴指尖包裹住一团娇小,神情变得愈发复杂。染染这时只是睡过去,陷入梦中,那醒来以后……

他再次探了探染染的鼻息,甚至想着,如今一切,许是对两人最好的安排。指尖微动,丝缕气息轻缓平和,染染就是睡着了。

须臾,卫宴一拳锤在软枕上,甚至碰响了木板。他想什么,他在想什么。

染染要活着,染染要好好活着。

车外,蔺云李锦儿一行人不敢出声,甚至连着阿梨都安静许多,乖巧站在青竹身旁。

“来信,是京城?”

卫宴冷清问道,手中捏住温热茶杯,他倒是要看看,卫恪能在京城垂死挣扎到什么地步。

“并非”,蔺云话落,又赶紧添上一句,“有谢将军的信,是千里加急送来的。”

谢辞的信。卫宴呷了口茶水,俯身渡给了微微颤动的丹唇。

“呈上来,宸王府那边也不用盯着。若是有缘,让卫恪一家碰个面。”

梦境,天色已经暗下来,连在天地间的白色很是明亮,也更刺眼。

苏染染扫了眼卫宴跟前的石阶,还有最后一百步,可他整个人都已经在颤抖。

披在狐裘的苍苍白发,融化了一团又一团的雪,可挂在发梢的晶莹剔透也越来越多。

她知道卫宴一定会走完余下的所有,可疼得麻木的心口还是让她阖上了眼眸。

“染染,你在等我,对不对?”

嘶哑一响,卫宴额头和嘴角的血珠都接连滴在沾了鲜红的雪地中,还绕着丝缕热气。

他,他看得见她?

苏染染双眼唰一下睁开,只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热。甚至于她还看见卫宴张开双手,慢慢拥抱着,站在台阶之上的自己。

离着熟悉的弯臂近了,苏染染试探地抬起手腕,想要将卫宴抱个满怀。

可是,她落了空,卫宴也落了空。

“染染,你看得见,你一定看得见。孤求你,再等我,再等等我。

有一百步……一百步了,孤有话想要对你说,有话想要对你说。”

余音缭绕,苏染染只能眼睁睁望见卫宴穿过她,一步一跪,一跪一叩首地往山顶走去。

车内,看完所有信笺的卫宴低笑出声,满含讥讽意味。是他高看了卫恪,原来得不到的,才永远都是最好的。

自己还以为五年前的乘虚而入 ,不过是卫恪众多计谋之一,要不然,他怎么敢对染染起了杀心。

卫恪,苏毓月,你俩夺走了我和染染的五年,整整五年。现在,也该还回来。

梦中,冷风策策的山顶,满目空旷,一览无余。而跪在地上的卫宴,也彻底将三千零一步阶梯,一步不差,都跪了遍,都叩了遍。

良久,久到苏染染以为卫宴已经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久到她都听到那侍卫哭声的时候,卫宴双手作揖,朝着山巅行了大礼。

颤颤巍巍,苏染染只见他从锦白衣襟中拿出了什么,但袖面挡得严实。

嘶啦一声,卫宴扯了一缕白发攥在手中。

黑白交织,年岁斗转,天地间的白瞬间变成了喜房的红。青丝缠绕,苏染染在卫宴眼中看到了溢满的水光。

至此,卫宴已经站直了硕长身姿,就如同她初见他那般,清风霁月,如松如竹。

“染染,苏氏染染,孤娶了你为妻,许了你为后,纵然一切都是你不愿的。

可,染染,孤娶你了。染染,唤夫君。”

霎时间,苏染染听着十分熟悉的话语,泪珠成线,簌簌滚落而出。

原来,原来这话,是卫宴在这里说的。

“染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求你等我,等我们来生再相见。”

轰然一声,卫宴对着苏染染站的地方跪了下去。寒风刺骨,吹起一阵又一阵的雪絮往他身上覆盖。

“好,宴哥哥,我等你,我们来生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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