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尤利西斯指出灰白雕像的存在后，大家都陷入了可疑的安静中。

“想要进入这扇门，是不是需要我们找到足够多的线索，进行解密呀？”莉莉看向机械人偶，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但，她什么情绪都不看出来。

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自发地在周围寻找起来和这扇门有关的未曾发现的重要细节。

门上有刻制人鱼的图案，旁边还有人鱼的雕像。不管怎么想，这扇门都和人鱼有关吧。怀着这样的念头，莉莉四处张望，搜寻还有什么地方有涉及到人鱼。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依然寻觅无果。

她悠悠将目光转向那条黑色的河流。

滴答滴答——

莉莉仰起头，看见头顶的石板正在往下渗水。

水是从哪儿来的，她摊开手掌心，接住从上面滴落下来的水珠。

滴答。

落在掌心里的水中有银白色的卵！

不可能吧，莉莉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星星点点的银色流光在昏暗的石板缝隙中时隐时现。

“可恶，我们在这道门前浪费了多少时间？一个小时，两小时，半天？真烦人。”艾尔尼揉乱了头发，不耐烦地咂嘴道。

“呆愣愣地杵在门前，当然是找不到解决方式的，艾尔尼。”麦克雷冷冷嘲讽。

混乱中，一直目光闪烁地在人鱼雕像旁边转来转去的尤利西斯开口道：“我想，那两道雕像背后，好像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莉莉立刻凑到那尊灰白色的人鱼雕像旁边，透着一点从河流对岸射过来的余光，她仔细打量着雕像，目光一寸寸挪移，终于，她在人鱼腰腹侧的背后，找到了一个银白色的钥匙。“试试看这把钥匙能不能打开青铜大门？”

尤利西斯欲言又止。

索妮娜将钥匙堵在锁孔前，却戳不进去。“不是这把。”

“好吧。”莉莉叹口气，接过钥匙。

“莉莉……我，想让你看看。”尤利西斯抬起头飞快地瞥了眼莉莉，轻轻拉住她的手，放在人鱼雕像背后的石墙上。

迟疑地望了尤利西斯两三秒，莉莉的手在石墙上缓慢移动，摸索着找不同。她在粗糙的墙面上摸到了一个凸起，用力按下去后，人鱼雕像的后面出现了一个黑幽幽的方洞，洞穴不大，只能同时容纳一个人蹲身走进去。

迟迟没有进展，多少让人感到不耐。当莉莉发现青铜大门左边的人鱼雕像暗藏的玄机后，麦克雷如法炮制地在右边弄出了同样的方洞。

只是，左边的小一些，右边的则有左边的三倍大。而且，人类女性雕像后方的黑洞，隐约飘出了血的腥气。

“好像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除非地底下和头顶还有路能走，不然就只有困在青铜大门前发愣了。”艾尔尼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暴躁，他脸上浮现起笑容，“怎么样，我打算去右边看看，你们呢？”

莉莉私心想进左边，不过，右边的方洞的确要宽敞许多，看起来人在里面不受拘束地跑跑跳跳都没问题。

“我选左边。”莉莉话音未落，沙利亚边走到右边的方洞前。

两人的目光隔空相撞。

“你不和我一起？”她委屈地望着机械人偶。

对方温柔一笑，眨眨海蓝色宝石般的眼睛，沉默中已有答案。

“好。尤利西斯，你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吗？”转头望向略微有些失神的人鱼混血，莉莉的腔调里带了点赌气的意味。

索妮娜犹豫着看了眼队友，徘徊一阵，最后决定和莉莉共同探索左边的方洞。

等选择右边的男士们，依次走进方洞中，莉莉率先蹲下身子，爬进了幽长黑暗的洞穴。

“你不怕吗？”索妮娜紧随其后，人鱼混血自然轮到最后才进来。

“不怕，我感觉右边的那条才有危险，我们这边应该不会有。”莉莉感觉手心和膝盖触及到石板冰冷滑腻，似乎长了苔藓。

“你的直觉很准吗？”索妮娜无奈地笑笑，心里仍有些不安。

“管不了那么多，再说，危险的事情，我也不是没经历过，我还是有不少保命手段的。”莉莉停了下来，反问道，“你呢？”

“当然，也是有的。”

爬了一小段路后，中途有出现分叉口，但莉莉坚定地选择了直线前行，黑暗中，他们匐匍前进，四周静悄悄，一点声音也无，一点光线都射不进来。不知何时起，莉莉发觉眼前豁然一亮，同时，有淅淅沥沥的落水声，传入耳膜。

循着水的响声，她继续往前爬，许久后，狭窄的空间变得宽敞，莉莉缓缓站直身体，注视着闯入眼帘的金色瀑布，她的手，不自觉开始颤抖。

落泉从高处喷涌而出，金灿灿的泉水卷起沁人心脾的凉意。这里没有阳光，只有群舞的萤火虫散发的点点光辉照亮四周。

索妮娜从莉莉身后，挤到前面来，望着半空中飞舞的萤火虫，感慨道：“眼前的景色真漂亮。”

“是很漂亮，但，你不觉得它很可怕吗？”

“为什么，你的直觉？”

莉莉小心提防着那些飘散在空中的萤火虫，说道：“我曾经目睹过类似的事情。不对，也不是说我有亲眼见证，和眼前完全一样的荧光森林是怎么杀人的。我………”她的呢喃声越来越弱。

深呼吸一口气，莉莉收敛思绪，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总之，绕过它，比较好。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选择分开走。”

小心翼翼地避开萤火虫和金色喷泉，她踩着表面滑腻的石头，往下走，下方是一片葱葱郁郁的绿，大片绿意浓郁的灌木丛，铺满怪石阶梯的两岸。索妮娜走在莉莉后面，小声问：“那家伙，没有走，你不管吗？”

尤利西斯没跟过来？

莉莉转过头，发现他停在金色泉水边，伸出手，萤火虫落在他的手背上，静止无声。

“很可爱。”察觉到莉莉的目光，尤利西斯向她露出羞涩的笑容。

空气里泛着清淡的苦臭味，缕缕白烟从金色泉水上方浮起。萤火虫们渐渐聚集在了一起。

莉莉没有等他，淡淡说了声：“你快点过来，别站在那儿。”

少年听话地点点头，踩着形状各异的石头组成的阶段，小跑着往下追。

他们三人往下走了一段路，路面渐渐变得平整。

“我还是第一次在探索地底世界时，走进森林。”索妮娜哆嗦着说。

“这个地方，很怪异，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莉莉保持警惕，时刻准备打个响指，撕开时空缝隙，召唤出心爱的机械偶。

绿意纵横，同暗无天日的地下，的确不太协调。

风吹草动，虫子潜藏在灌木叶中鸣叫。

“一会儿下雪，一会儿亮得刺眼，一会儿伸手不见五指，这种鬼地方，你们探险队来过几次？”

索妮娜想了想，答道：“这是我第二次进地底世界。其他人，我不清楚。”

徘徊在金色泉水周围的那些疑似会爆炸的萤火虫，没有追过来。暂时没有危险，出于打探新环境情报的目的，莉莉一边小心地往下方行走，一边和索妮娜交谈，“探险队的成员都是自愿来的？”

“没错。不过，参加探险小队，能获得的报酬非常丰富。尤其是我们的国王，鼓励有特异能力的人加入探索地下世界的冒险，为此，他专门派人成立了一个官方组织并负责监督的冒险者工会。”

“诶？”

“你知道我们年少有为的国王，生平最喜欢什么吗？”索妮娜用传播绯闻八卦的语气，兴致勃勃地和莉莉交流道。

“什么？快说，我不知道耶！”

“红皇帝阿方索·莱德贝特有三大爱好，诗歌、死亡和征服。”

原来索尔科尼亚的国王名叫阿方索·莱德贝特，他的爱好彼此倒是挺不相关的。一个喜欢吟诵优美诗歌的国王不停下令砍死他的臣民、隔三差五就要派遣将士举起战旗侵略别国边境，一副联想画迅速浮现在莉莉的脑海中。

“我都不知道这些……”莉莉应和道。

索妮娜偷偷打量莉莉的后背，提出心头埋藏已久的疑问，“你说，身为纯血，是不是真的更容易成为天赋者啊？”

“有吗？”

“索尔科尼亚的人，只喜欢强者。我们年轻的国王，对待天赋者的态度，非常宽容。我有幸找到一位愿意教导我的老师，他是个很有名的窃贼，然后，我才勉强算是半只脚踏进属于天赋者的世界内。”

“职业窃贼到底是做什么的？”

“制作钥匙开锁。昼伏夜出。窃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索妮娜的腔调有股嘲讽的意味。

短暂的错愕后，莉莉半开玩笑地问：“他人的命运也可以窃取吗？”

索妮娜迟疑片刻，呵呵笑道：“或许吧。我见过最厉害的窃贼是我的老师，他能在短时间内偷走魔法师的能力。”

这样啊。莉莉陷入沉思，按照不久前沙利亚同她科普的那些内容来说，能窃取他人掌控的能力，不是普通小偷能做到的吧。既然魔法师的出现，是因为部分人打开了通往影之界的门，并在门后掌握了与自己产生共鸣的术。很抽象的概念。

照这么讲，窃取……难道不能算在特异系的魔法领域里面吗？

之所以没有被归为魔法，是因为魔法师协会不认可它？

莉莉疑惑地问：“唔，能够窃取魔法师的能力，也是索妮娜这样的具备特别天赋的人才可以做到。不是吗？”

索妮娜低下头，神色落寞，“遗憾的是，大多数人不是像你这样想的。”

“职业窃贼也很厉害。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啦。”莉莉安慰道。

轰轰轰隆——

吼吼吼——

身后同时传来爆炸声和猛兽的吼叫。

莉莉扭头一看，那些金色泉水边飞舞的萤火虫，汇成一团模糊的光海追了过来。而它们的前方，则是一头有血盆大口的野兽。

野兽的眼瞳血红，长满尖利牙齿的大嘴边缘垂悬着腥臭的口水。它的舌头乱舞，浑身巨刺。与其说是野兽，不如说是面目可憎的怪物。

每当飞在前方的萤火虫触碰到怪物的身体，便会轰隆炸裂，却无法对怪物造成致命性的伤害。因此形成了怪物在前面狂奔，萤火虫聚集而成的光海则在后面追逐。考虑到，怪物的前面是莉莉三人。

显然，眼下的情况非常危险！

“快跑啊，尤利西斯！”看见身后的来势汹汹的怪物和会飞的炸弹一般的萤火虫，莉莉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剧烈跳动。

落在最后面的人鱼混血，气喘吁吁地跑动着，苍白的脸染上绯红，他的脸色突然一变，激动地嘶喊道：“小心，莉莉！你前面也有！”

什么前面也有？也有什么？

莉莉回过头，看见前面很远处，竟然有一头瞳孔血红的怪物，正朝着她跑来。

怪物的模样和后面那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