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看了一眼顾宇。

顾宇停下了拉拉链的手。他明白警官看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妖怪。”警官希望顾宇能像说教导主任是黄鼠狼样给个解释白沉星是什么妖怪。

顾宇说不知道。

但是很快，众人猜出了白沉星是由什么东西变换而成的。冒出白雾后的他化身成了一条四肢修长尾巴巨大的貂，和普通的貂，人们印象中的貂不一样，他的毛色不是一尘不染的雪白，是灰中带着一点墨绿色的枯树皮的颜色。

趴在地上和一条长出四条腿的蛇一样，而不是貂。看着像棉花地，是因为他身上仅有的白毛正在一点点脱落。

就在众人都以为白沉星的“侧写”到这里就结束的时候，电脑屏幕上接着出现了白沉星。原来，他送完女朋友礼物陪女朋友参观了博物馆并不是他侧写的结束，那不过是段中场休息，他的侧写有很多……

现在继续。

法官和辩方需要接着看白沉星这名观众的线索提供。这几乎是“意外之喜”，他们更加专注，因为一般一个人有两个侧写很难让人不关注——总觉得他非比寻常。

如果说上一秒众人还在为搜证进度慢而时有感到默不作声，那么这一秒，他们都是被进度条催促的刷剧人。

根据所有侧写都是有关于案件的这一条，白沉星真实身份是一只妖怪，说明杀人凶手可能就是一头妖。

即是顾宇的推测以及他对凶手以他行凶手段的推测很可能是对的。

他们所专注是对的。

警官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任何马虎眼的，看着随时可能消失的画面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现在不过是冰山一角，最多是等于号左边露出了一丝端倪，并没有说是全部正确答案。所以他搜证的事请还得继续，并且仍然维持先前的一丝不苟。

顾宇终于意识到了警官对此事的认真，看样子专案组对这起案子抱着势在必得的想法。顾宇并没有去催促警官说看有关于凶手类似特征的描述找到了，我不是凶手吧，快下定论免除我的嫌疑之类的话。

至此，他算是撇清杀人的嫌疑，他突然觉得铐着双手研究如何把折断的衣架重新粘合在一起是件挺有意思的事请。

反倒是好奇白沉星竟然也是一只妖怪。

看来自己身边的妖怪还真多呢。先是教导主任，然后是白沉星啊……慢着，按照认识的时间，白沉星应该是先遇到的，因为那时候并没有戴着阴阳窥探镜，开店手册也没有激活识别可疑人员的功能，所以辨别不出。

顾宇的思绪一下子又飘了。

他忽然在想这个世界的妖怪有多少个，多不多，是否和人一样多。然后他又会想在哪里可以见到他们。如果他不戴着阴阳窥探镜的话，是不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妖，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没准妖也能混进人群里，在不吃人的时候与你谈笑生风，与你争辩数学题根号2到底是有理数还是无理数。

当然，也只是在不吃人的时候，在他们撕下面具的那一刻，告诉你其实你们是不同的一类人，他们是凶狠残暴的。让你恐惧到一点提不起聊天的兴趣。

他们会用行动告诉你，把你剩下的骨架按照两厘米的标准拼凑成直角三角形的两条边，再搭上一根刚刚好连接它们的，根号2是个有理数。

顾宇的思绪一飘，就会飘得毫无边际，一下子便会胡思乱想出很多东西来。他这样的人喜欢照相，喜欢的是躺在长椅上对着天空发呆，拍一张照片对着照片里的人发呆，两小时前的照片想出未来两辈子的故事也难怪。

顾宇想到白沉星第一次光顾到他店里时的样子，贼他妈没素质地说他店里没一件好看的衣服。

身上和警官用的同一款香水……

顾宇停下了手里修复衣架的说，有什么东西凝固了他的思想，原本他一心二用，现在他做不到。店里的空气更冷了，空调竟然坏了，调的是暖风送出来的却是冷风。

白沉星化作的貂妖一路走向他卧倒在床的女朋友，为他送上了一套由自己仅剩貂毛做成的衣服。

“这是最后一件了。”他说，“今后再也找不到同你长得一样的女孩了，我放弃了，这一世，我只想要守着你的灵魂，就像咒怨里演的一样，你每天晚上来看看我，会很开心的……不，不，我不想让你走，不想！”

脸色苍白的女孩躺在床上，嘴唇蠕动，闭上了双眼。

“下一个。”调差案情之外，警官默默记下了白沉星这个名字，对于会伤害人的妖怪，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人类，所以他会去除掉白沉星。

但在案情之内，他当务之急是确认真正的凶手。“看样子，教导主任就是真正的凶手了。”

对于到目前为止的搜证，警官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法官已经准备再听证会宣判结果，只不过他还要多确认一下。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没有关系到案件的人统统画面空白，跳到了下一位。

画面出现一个老人，应该说是老人年轻的时候，这是光顾顾宇衣服店的最后一名顾客。画面里的他，还是上学的年纪，在淡黄色的课间，他与一个岁数同他差不多的女生在跳房子，帮着女生想办法怎么把浇水黏在前桌人的头发上。

这是最后一个，搜查过程很快，因为可以看的总共只有四个。看着他身穿的校服，警官几乎可以确定。

凶手就是教导主任。

妖怪，学校，这些只有教导主任才能漫足的条件。顾宇并没有。

至此，等于号左边的正确过程找到。“听证会”结束，顾宇撇清了嫌疑，他可以继续开店了。

警官解开了顾宇双手腕上的手铐。

“打扰到你了，这件事后续可能还会来找你。”警官大体上说顾宇杀了那个黄鼠狼妖算是为名除害就不追究，但如果后面需要接受调查的地方希望他全力配合，毕竟这种事情设计到的不是正常判案。

“你怎么了。”警官看着一动不动的顾宇。这个时候顾宇不应该很开心吗，毕竟他是嫌疑犯，现在他撇清了嫌疑，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被误会误会解除更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他发现顾宇像块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空调坏了。”顾宇捏着手里的遥控器，木头是因为他站在椅子上修空调，为了保持平衡不能乱动，“太好了，我可以继续开店了？“

“后续可能会找你，我的名片，依然有用。”警官泄露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他没多在意顾宇，毕竟他不是干专职保姆的。扶着顾宇从椅子上下来。

“但是警官，我对案情还有怀疑。”顾宇迟疑了一下，虽然很开心，但老老实实承认他在担心什么。白沉星的侧写让他联想到了不好的事请，尽管他希望自己想的是错的。他不希望开心很快就会消失，但也不希望空调一直是冷的。

“解决了。”警官说，印着冷风。

“其他的案情，或者说，我要申请报个新案。”顾宇看着手里的名片，上面是警官的电话号码，放弃了让空调送出热风。

“说说看。”警官留了下来。

自己的事请是解决了。这一点顾宇已经意识到了，从他可以自由活动的双手看出，可空调出风口一直吹的是冷风，这一点他也意识到了，五分钟前，顾宇在口袋里的手机上收到了来此开店手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