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表小姐来了。”

杨墨远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抬起头来，便见吴婉带着丫头正朝他走近，盈盈一拜:“二表哥，冒然来访，可打扰到你。”

“无碍，表妹不必如此客气，当自己家一般便好。”他一脸温和道。

“没打扰到表哥读书就好，不然姑母怪罪，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吴婉微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杨墨远目光看了过去，随后便又移开了眼。

喉咙有些发痒，干咳了两声，道:“一直看书也是会累的，表妹过来说说话也好，对了，你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正是有事相求，听说二表哥新得了本诗集，不知可否借给我看看？”吴婉话说着，一双眼睛便看了过去。

被她这么看着，杨墨远想也不想的就点了头:“一本诗集罢了，表妹想看，只管拿去便是。”

随即便取出一本诗集递了过去，笑道:“说起来表妹的诗做得不错，近日不知可有新作？”

在他看来，闺阁小姐能作出几首诗来，已是算是极有才华的了，不能跟男儿比文墨，但比起那些粗俗女子，可是好了百倍不止。

思量起这些，他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黯然起来。

“那有什么新作，即便有，那也不敢拿到二表哥面前来献丑，二表哥可是正经读书人，有功名在身，以后可是有大作为的。”

武将之家的秀才，她父亲也曾在家里不止一次的提过，说是前程远大，言语间很是钦羡姑父姑母有这个出息的儿子。

吴婉也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也正因为此，所以在杨家众人间，很讨人喜欢。

“二表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闷在心里可不好。”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俏皮。

落在杨墨远的耳中，只觉得酥酥麻麻，一时有些愣神。

“二表哥？”

见他不说话，吴婉轻柔的唤了一声。

随即便抿嘴一笑:“二表哥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定然是为二表嫂的事在心烦。”

“表妹还真是知我。”

杨墨远没料到，她还真说中自己心中所想，顿时便觉得这个表妹，当真是心思玲透，很是聪慧。

“说起此事，二表哥也别太往心里去，表嫂想必也有自己的难处，既是夫妻，该当多体谅才是，只是此事也堵不住外面的人那悠悠之口，也确实怪难为二表哥的。”

说着，面上便露出一脸同情模样。

杨墨远闻言，顿时大惊道:“你说什么，外面的人都在……都说些什么？”

问着这话时，他的脸色已是铁青，读书人最好面子，他也不例外，参加文会、诗会什么的，个个光风霁月，若有这样的私事让人嚼舌根，他都不敢想，自己的颜面该往哪儿搁。

“哎呀，那些话就不好说给二表哥听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听了徒生烦恼，表哥还是不知道的好。”

面上一副很是为他着想的样子，心里却是暗自乐呵，宋芳若自己持身不正，总往军营中跑，可怪不得人家说闲话的。

再则她这般行为，就算没人说什么闲言碎语，那也注定不可能讨得婆婆、丈夫的喜爱不是。

思量着，之前姑姑也未必没有让二表哥娶她的意思，只是让宋芳若突然横插一杠，这些事儿就不好再提了，但若休妻再娶，这婚事上也略有了瑕疵，她这也不能说配不上了吧！

“唉，也罢，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我还是少听几句，省得让她给气死。”杨墨远黑沉着脸说道。

对于婚事他本来就不怎么满意，更多的是想娶个言语官家的小姐，再不济也得是个识文断字，或可红袖添香的，可从来没想过，娶个粗鄙的女子为妻。

奈何父亲亲自定下的亲事，还有大将军做媒，他也无从反驳，只得认了。

吴婉听得心中暗喜:“二表哥也不要这么说嘛，外面也有人夸二表嫂呢，说她是个将军，斩杀过很多蛮人，厉害着呢。”

这话落在杨墨远耳中，简直气得他失了理智:“上阵杀敌那是男人的事，她一个女人，这般心狠手辣，半点没有温柔娴淑，这也配叫女人，简直是个男人婆。”

这个男人婆还是他的妻子，想想都觉得心肝肺都在疼。

“二表嫂也确实不太像个女人，二表哥不若劝说一二，让表嫂待在家里孝顺长辈，之前一直听姑姑暗地里抱怨，说操持家务很是辛苦，若是能有人帮着分担一二，想必姑姑也少受累一些。”

“我怎么没劝，可人家哪肯听啊，觉得做将军威风得紧，怎么可能乐意待在家里。”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这个女人不是贤妻。

“做将军确实威风，二表嫂在外面的名声确实响亮，女将军呢，据说不少百姓都在夸，这名头倒是比二表哥响亮些。”

夸的人也确实不少，毕竟击退蛮人，与百姓利益切身相关，普通百姓心里也是有数的，而骂的人也不少，多是些权贵人家，觉得她女子入军营，有伤风化。

吴婉私下里也不免多想了些，很是不理解宋芳若的想法，以前家贫过不下去，入军营拼博一番，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被逼得没办法了嘛，但如今既然嫁进了将军府，这少奶奶尊尊贵贵的做着，又有何不好，为何还舍不得将军之职。

虽说将军是尊贵，但她一介女儿身，本就被人诟病，待在军营中，让人说三道四的，这日子可算不得好过。

一个妇人的名头，却盖过了做丈夫的，杨墨远的心情可想而知，简直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成亲这大半年中，给丢尽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宋芳若这样的女人，完全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整天往军营跑，实在有失妇道，这样的女人，父亲为什么就要为他娶回来？

“她一个女人，不在家中相夫教子，要那些虚名又有何用？”杨墨远阴沉着脸，想着此事父亲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从成亲开始，他就在想着休妻了，只是休事之事，需得父亲同意才行。

“倒也不能这么说，表嫂的名声好，也能带着二表哥做夫君的沾沾光呢。”吴婉缓缓道。

靠妻子出名，这可不会是什么好名声，杨墨远更觉得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