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乐颜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猫，咬死了陆澈的鱼，他忍了。

自己亲手让鸟儿一飞而空，所剩无几，他居然也忍了！

他怎么这么能忍？

若不是能从陆澈眼里看出浓浓的悲伤，冷乐颜当真是差点要以为自己的计策没有奏效。

他分明心里不好受，为何还不冲她发脾气？

这里又没有外人，他哪怕是在这儿将她打了，他贵为侯爷，只要他金口一开，旁人也不敢说什么闲话。

他这到底是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冷乐颜爽快没讨着，把柄没抓住，反而被这无解之谜困住了。

而陆澈也不给她机会多想，只是说要整理小院子的惨状，便打发她先回别院了。

回到别院的卧房内，冷乐颜越想越是想不通。

仔细回想起来，她重生之后，借由林月霜的身子，给陆澈找了好几次麻烦。

可他没有一次归罪下来，包括那次抓鱼，他即便是失了态，也即刻调整了回去，非但没有再说一句重话，反而还跟她道歉，还安排了魏韫把猫接走。

他一次次宁愿压着自己的不爽快，都不会找她的麻烦。

到底是他能忍，还是他其实本来就没想追究？

冷乐颜想要顺着这条线往下继续思索，却不免又开始头疼。

她只能作罢，缓了一口气后，脑子里轻松片刻，便又不可自制的冒出了刚才在小院子里，陆澈全神贯注的给她讲鸟儿品种、习性的场景。

她能从陆澈的神态、眼睛中看出，他对鸟儿的疼惜、喜爱，甚至有一份依赖。

她一时间都觉得自己放飞鸟儿这个举动很残忍，就像是放走了陆澈的希望一般。

她下意识的懊悔的叹了口气，突然又惊觉，自己何须这样！

她对陆澈有一份怜悯，可陆澈对她呢？

那可是事关人命的残忍，陆澈何曾有过半分心软？

冷乐颜当即把心中翻涌的愧疚压了下去，并不解皱眉。

她自认自己对陆澈的恨，是深入骨髓的，为什么最近去总是再三对他动摇？

难道是因为她重生到了林月霜身上的原因？

冷乐颜觉得有可能。

林月霜生前爱陆澈可谓入骨，她对陆澈的情感，完全可能直接影响到冷乐颜自身。

冷乐颜深呼吸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林姑娘，陆澈这等小人不值得，你往后不要再对他心软，也不要再拉着我对他心生疼惜了，乐颜身上背负家国仇恨，不可动摇。”

说罢，她仿佛自身得到了鼓励般，眼神中添了几分坚定。

……

鸟儿一事，虽然没能让冷乐颜抓住陆澈的把柄，但是好歹让陆澈不爽快了，冷乐颜心里也能高兴几天。

可高兴了没几天，她发现，和小老头对决的日子到了。

当时两人约好半月之后再战，如今转眼到了九月，半月已过，该城南相见了。

她如约骑着青风前去，远远就瞧见小老头坐在两人上次对决的广袤空地上，拿着一块布，正在擦拭手里的宝剑。

那柄剑，自从小摊子一别，冷乐颜也有好长时间没见着了。

可那柄剑十分特殊，是以她还是即刻就认出来了，“前辈今日莫非要用这把剑跟在下对战？”

小老头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你怎的走路没声音？”

冷乐颜冤枉，“我骑着马过来的，前辈自己擦剑太专注，没听着罢了，这也怪我？”

小老头打个马哈哈笑道:“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冷乐颜并不拆穿，只当小老头有自己的情史，不方便与她这个晚辈细说，她也不做纠缠，直接道:“前辈别用这把剑欺负人，我们还是用树枝吧。”

小老头把剑收回去，“自然不会用这把剑跟你打。”

说着，他抄起树下随便一根枝头，指向冷乐颜，“开始了，小心！”

话落之间，脚尖轻点，他飞身而起，犹如轻蝶，悄无声息。

冷乐颜这段时日勤奋练功，身子早比半月前强了很多。

她灵巧应对，时刻铭记小老头之前说的借力打力，而后惊觉，之前认为难以接下的招数，既然在这招借力中，被尽数化解，再配上她的冷家剑法，她已经能和小老头有十个来回了。

冷乐颜心中喜悦，越打越来劲。

而小老头也不是吃素的，他见冷乐颜有了一点要占上风的趋势了，他便毫不留情，一招制敌，直接让冷乐颜没有时间反应，他的枝头就已经顶在了她的喉咙上，“你输了。”

冷乐颜欣然接受，“能跟前辈打到十招，我已经很意外了。”

小老头道:“我也挺意外的，不过半月，你进步飞速，是个可塑之才。”

冷乐颜不予否认，轻笑带过后，她道:“前辈可愿意约下一战？”

小老头笑，“你倒是跟我打上瘾了？”

冷乐颜道:“难得碰到一位绝世高手，多打多学。”

小老头道:“你这是占我便宜！”

冷乐颜知道小老头是在打趣，便回道:“那如何不算占便宜？要不我今天在这里拜前辈为师，往后跟着前辈习武，如何？”

“我同意了。”小老头道:“你之前在我摊子前拜过一次，我就算你已经行了礼了，往后我就是你是师父，叫声师父听听。”

冷乐颜当下都没反应过来，玩笑话什么时候变真话了？

“怎么，你要出尔反尔？”小老头板着脸道。

冷乐颜一时有苦难言。

“还是你觉着我不配当你师父？”小老头继续逼问。

冷乐颜欲哭无泪。

她打小爱耍嘴皮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把自己耍得掉沟里。

“不是，只是我身上背负家学，无法再兼顾另一门武功了。”冷乐颜真心道。

习武之人，从小到大，大多只练一套功法，因为功法融于筋骨和气血当中，贸然将两套功法放在一个人身上，两者不易兼顾，很容易走火入魔。

“你是不相信自个儿，还是不相信我？”小老头笑道:“别人或许难以两全，但是你绝对可以做到，况且，你还有我这个前辈在前头做榜样呢。”

冷乐颜纳闷不解。

小老头张开双臂，笑道:“我身上，便藏着两套功法，你看我现在不也照样活得很好吗？那你还怕什么呢？”

冷乐颜有点动摇，可还是不敢贸然答应，毕竟这是赔上自己这副身子的大事儿。

小老头道:“没想到你这么胆小，一点尝试都不敢闯？那是我小老头看错人了，你往后也不必来找我比试了，别说你一辈子都赢不了我，长空剑它也不认你这样的主人。”

说罢，他甩袖要走。

冷乐颜心系宝剑，顾不得心中最后那点纠结，连忙把人拉住，“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