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盏摇头。

这样的威压代表着什么样的实力，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害怕。

但是，

“你去吧。”她说道。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而他们，就是个高的。

“活着。”云盏说道。

沈离休点头，然后身影消失在她面前。

没有时间等云盏平复心情，她身前还有傀儡人要对付。

此时此刻，云盏彻底冷静下来，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有这样的冷静对待一场战斗。

不论是她的灵力使用，还是她的速度方面，都有了质的飞跃。

甚至，她摸透了傀儡人的动作轨迹。

她仿佛就处在一个异次元空间中，轻而易举的看穿了对方的想法，

也对周围即将出现的动静了如指掌。

斩杀这名傀儡人，比云盏想象中要轻松的很多。

手起剑落，傀儡人的脑袋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撞倒在树干上，不动了。

傀儡人的脸始终平静，他的脸也依旧熟悉。

但云盏内心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然而她在此停留一秒钟，都是流逝的生命。

有更多的人等着她去救。

正当云盏提剑要离开时，

一道熟悉的碧绿色光芒从空中落下。

云盏心中大惊，迅速侧身，惊险的躲过了这利落的一剑。

这是……！

碧倾剑！

“圣君。”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云盏耳畔响起，

这声音如同精心酿制的红酒，香醇至极，

在品尝第一口之后，便欲罢不能。

使人沉沦的声线。

云盏瞳孔骤然缩成针状，

她迅速跳离原地，远远地落在一旁。

方才她站过的旁边，站着一名青衣男子。

他身子骨单薄，生着俊秀的容颜，脸上涂抹着淡淡的胭脂，海棠一样红得嘴角带着温柔的微笑。

美极。

尽管涂着薄薄的胭脂，尽管他生得俊秀，但任何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女子。

他拥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一种介于男女之间，却偏向于男性之间的美。

温柔。

嘴角是温柔，眼里也是温柔，

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柔而无害。

他明明无声的站在那里，

任由风扬起他的发梢，

任由风卷起他的衣角，

却让人觉得，他的私语低喃也被风带了过来。

凤的声音，就是他的声音。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首绝美的诗。

然而这样的绝美，让云盏警铃大作，

心中升起恐惧。

沐雨泠！

沈离休的弟弟，魔王血脉，

她感觉不到他有任何威胁，感觉不到他有任何修为，

感觉他就是个普通人，一名普通伶人。

然而这绝不可能！

先不说他之前就已经入了仙门，就说他活了百余年之久，就代表着他修为不凡！

可是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任何神识的波动！

云盏已经肯定幕后凶手是沐雨泠无疑。

只是在明白这一点的同时，她更加明白，她不是沐雨泠的对手！

怎么办！

云盏心如擂鼓，

她能清晰可闻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并且知道它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加快跳动的频率。

沐雨泠稍稍上前一小步，云盏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他露出无辜而又微微失望的表情，

像是丢了糖果的小孩子。

“圣君，不要怕。”他说道。

他的声音就像风一样轻柔，甚至和风已经融为一体。

云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问了一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到底在恨谁？还是和曾经的沈离休一样，单纯的无聊？

“因为……”沐雨泠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字，“脏。”

“什么脏？”

“这个世界，要干干净净的才好。”沐雨泠说道，“和清洁术一个道理，洗刷干净就好了。”

云盏看着沐雨泠半晌哑然，最后说道:“你疯了。”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有绝对的干净和肮脏，

人类也是如此，

没有绝对的善和恶。

“我没有。”沐雨泠微笑着回答道，一点都不在意云盏说他疯了。

“圣君，你看见光了吗？”

云盏下意识的抬头。

天空依旧一片漆黑，只有一道硕大的裂缝横在天空中。

空中的穷奇的爪子上的火焰是唯一明亮的地方，

却又像是绝望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在灼热的吞噬。

“圣君，你会再救我一次吗？”他轻声问。

云盏没回答。

沐雨泠已经疯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疯子交流。

没有得到云盏的回答，沐雨泠也不在意，

他温柔依旧，道:“曾经在清姿峰和圣君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此生最快乐的回忆。

只可惜啊，在圣君死去之后，

这些快乐的回忆，就像是生长在我身上的腐肉，一点点将我凌迟。

圣君，每次我觉得我要死去的时候，我在不甘心的同时，又很庆幸。

我是不是死了，就能见到圣君了？

我是不是……

已经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风都落寞下来。

他就像是寂寞本身。

“那里又黑又冷，没有圣君的地方，我该怎么办？”

云盏不知道该说什么。

孤独就像是尘埃，泼洒在他肩头。

很重很重。

他像是在和她说话，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空气静谧了好一会儿，沐雨泠才重新微笑道:

“圣君，你愿意再救我一次吗？

只要圣君愿意救我，我就停手。”

“怎么救你？”云盏平静问道。

“很简单的，只要圣君心甘情愿的跟我走。”沐雨泠微笑着说道，“圣君喜欢的人，本来就是我对不对？我知道的。”

云盏没好意思刺激他说喜欢他的不是她本人。

但这个条件她是不可能同意的，

首先她就不可能做到心甘情愿。

云盏心里在飞速的思考要怎么糊弄一下沐雨泠，

然而沐雨泠要比她想象中的聪明很多。

她自认为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然而沐雨泠很敏锐的就察觉到了她的拒绝。

“圣君也不愿意做我的光吗？”沐雨泠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圣君那么喜欢这些人，明明只要圣君愿意做我的光，我就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他们的肮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