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妻

《宰相妻》

41、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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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翊叹了口气, 端起茶杯来喝了口才又看向了正等待他说话的顾倾。

“叶相公配享太庙的事情,圣人已经答应了。”顾翊开门见山地给了顾倾答案。

“那舅母呢?”顾倾急急地追问着。

“皇后娘娘也没什么事,圣人今日的确是被皇后娘娘气狠了, 但也没有真要拿皇后娘娘怎么样的意思, 况且,太后娘娘也在,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顾翊说着就又要叹气。

赵国长公主一直垂着眼看着杯子里的茶水,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却并不说话。

姜润眼底波澜微起, 叶皇后是怎样的人呢?在姜润的记忆里,叶皇后是一个强大而柔韧,绝不输给男儿的巾帼豪杰。可这样的叶皇后, 却在祖父过世后,堵上自己的后半生, 一定要为祖父求来应得礼遇。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低沉,不知道是因为叶皇后今日的出格之举,还是因为叶相公离世之后的哀荣之争。

姜润忽然就想起了姜太后曾说过的话,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姜太后闭上眼前,嘴里喃喃地喊着“圣人”,宫人们慌不迭地唤人去请泰和帝,等泰和帝到了昭仁殿, 姜太后却不愿意见他, 不仅仅是不见泰和帝,姜太后也不见赵国长公主和公主府的孩子们。

像是不忍心与自己疼惜的小辈生离死别一般,姜太后在昭仁殿安安静静地合上了眼, 从此再未睁开过。

而在姜太后离世的前一天,姜润被召见过。姜太后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说:“你要时刻谨记,你姓姜,你身上扛着姜氏的荣耀,不论是生前还是身后。”

叶皇后大抵也是这样想的吧?

叶家不是什么经年累世的高官显爵之家,全凭着已逝的叶相公叶景莘一个人卓然不凡,一路高升,从无到有,才有了现在的叶皇后,宰相府。叶景莘的身后事在某种意义上并不仅仅只是叶景莘身后的虚名,更意味着叶景莘过世之后,叶家人同权力中心的距离。

泰和帝想剪除外戚的势力,所以在叶景莘身死之后,有意压了一把叶景

莘的身后礼遇。

这是一场以帝王暂且妥协为结果的权势之争。

在这件事情中,没有谁是绝对的赢家,也没有谁是绝对的输家,不论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叶皇后,还是不得不暂退一步的泰和帝。

姜润的目光掠过公主府精致奢华的摆件,最终停留在他身侧的顾倾身上。

让叶景莘配享太庙的圣旨一经颁布,京都府的诸多权贵们就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以叶景莘的身份和功绩,配享太庙,乃是应有之义。

七日辍朝刚过,勤政殿里的大臣们便就因叶景莘去世而空缺的宰相之位需不需要补上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唇枪舌战之时,泰和帝就高坐于明堂之上,看着下方的臣子们手捧笏板,一个比一个更义正辞严,一个比一个更忧国忧民。

这个时候,泰和帝想起来的却是在他年少尚未亲政时,宰相之位空悬,姜太后谈笑间安抚百官,转过身来就将宰相人选的选择权和决定权都交到了他手上。

“瑁儿,你看着他们,看着这些大臣,等你亲政了,想用谁,再来提拔谁。”

姜太后那时如是对泰和帝言。

朝堂上的争吵犹在继续,泰和帝却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抬手一掌拍到了桌案上,声音不辨喜怒,“昔日宰相不过一人,而后二人,及本朝,先三,后五,现如今朝□□四相,莫不是还办不好最初只需一人之政事?”

“叶相公于朕有师徒之谊,叶相公身故,朕思兮忆兮,心痛不已,故而叶相公之位,三年之内,不补。”

泰和帝看向下方众臣的目光有如鹰隼,就这样干脆地为朝臣争论不休的事情画下了句号。

朝会散去,泰和帝屏退了左右,只带着自己身边的大太监,不用步撵,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昭仁殿,就像是在用脚丈量这座宫城那般。

昭仁殿外,秦树躬身迎向一步一步行来的泰和帝。

“圣人。”

“秦公公,阿娘呢?阿娘在做什么?”泰和帝看向秦树,像是幼时下学后,到椒房殿陪当时还是皇后的母亲用膳时,秦树在外恭候着他那样开口说话。

秦树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掩去心底那

一丝丝诧异,恭敬地回答道:“回圣人的话,娘娘今日就陪着荔枝小主子玩儿了会儿,刚刚娘娘乏了,就让婢子们带着荔枝小主子玩儿,娘娘这会儿正在室内烹茶呢。”

“阿娘在烹茶啊,那我倒是有口福了。”泰和帝顺势接了话,唇畔含笑。

“娘娘烹的是云雾,圣人可需要奴婢去取大红袍来?”秦树陪伴姜太后多年,对这些贵人们的喜欢一清二楚。

“是阿倾喜欢的云雾啊?柳安,命人去请颍川县主进宫来喝茶。”泰和帝想了想,转头吩咐身边的大太监。

“是。”柳安应了,躬身退下。

婢子为泰和帝撩开帘子,泰和帝近乡情怯一般地脚步一顿,继而举步走了进去,便看见姜太后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半旧衣衫,手执茶具,动作如行云流水。

泰和帝还记得这身藕荷色的衣衫,这是他亲政第一年,南边送上来的贡缎,是他亲自命人将这缎子送去尚衣局给姜太后赶制的衣衫。

一身衣衫而已,却仿佛是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满怀的明朗与昂扬的斗志都融进了里面。

泰和帝眼睑微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深吸了口气,上前在姜太后对面坐下。

“宛娘,换茶。”姜太后动作一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睛都不抬一下地吩咐道。

“阿娘,不必了,我已经让人去请阿倾进宫来了,我们今日就喝云雾。”泰和帝伸手向正要领命的宛娘打了个手势,笑着同姜太后道。

姜太后便也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眉眼温柔地看着泰和帝,语气平和,“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

“朝会之时,突然想到了阿娘,就想过来看看您。”泰和帝答得很是自然。

“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一遇上什么为难的,就来找我,也不跟我说是为什么,反正你自己总会找到法子解决的。”姜太后就像是看着年纪尚小的儿子那样看着现在的泰和帝,眼底全是慈爱,“所以我相信你,不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能解决得很好,我一直都相信你。”

“阿娘……”泰和帝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唤了姜太后一声,他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头,良久,却也只是凝视着姜太后而难言一字。

姜太后微笑着点头,温声宽慰泰和帝道:“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的臣民们也相信你,因为你是他们的君主,不论是为人子,还是为人君,你都做得很好。”

“我相信先帝在天有灵,也会为你而骄傲的。”

英年早逝的父亲一直都是泰和帝内心的执念,姜太后提起先帝,泰和帝心下便软成一片。

先帝曾告诉泰和帝,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在的时候,泰和帝可以在身为父亲的他面前哭,但他若是不在了,泰和帝便不许再哭了,因为泰和帝一哭,必然就要惹得姜太后和赵国长公主一起哭,到时候,可没有人给他们擦眼泪。

先帝当时一边说着,一边给尚且年幼,还是太子的泰和帝擦干净了眼泪。

泰和帝当时许诺,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母亲和妹妹,好好地守着大胤的江山社稷,护着大胤的黎民百姓,就像先帝一样。

泰和帝心下思绪万千,复杂的情绪互相交织着,演绎出了任谁都读不懂,解不开的情愁。

“阿娘,您还记得阿爹吗?”泰和帝看着姜太后,半晌,才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闻言,姜太后抿着嘴一笑,并不直接回答泰和帝的提问,而是反问泰和帝道:“你知道为什么在你亲政之后,全福公公就离宫了吗?”

全福是先帝身边的大太监,在先帝驾崩后,全福就被姜太后做主留下来伺候当时还年幼的泰和帝,后来泰和帝亲政,全福坚决请辞,泰和帝再三挽留无果,只能放全福出了宫。泰和帝此时被姜太后这样一问,也是一愣,只能摇摇头。

“因为他想你阿爹了,想去你阿爹的陵寝旁住下,他临走时求了我,求我允他在他死后,将他葬进地宫里去,他还想接着伺候你阿爹。”姜太后说着,也不免面露动容之色。

泰和帝不再问母亲还记不记得父亲了,父亲母亲多年夫妻,没能相携到老已是遗憾,又怎么会早早地忘却呢?连父亲身边的宦官都心心念念着要接着伺候父亲,被父亲几乎无微不至地疼惜爱护着的母亲对父亲的怀念难道会不如一个宦官吗?

“阿娘,我明白了。”

姜太后也不问泰和帝明白了什么,横竖孩子都长大了,自然也都会有自己的心思,更何况她的儿子是皇帝,皇帝的心思,哪里能让人随随便便读懂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给大家描述一下我消失这几天的经历:体检,看猫,被猫抓,继续看猫,买猫,猫意外踩到粘鼠板,给猫洗澡,被猫抓。养猫之路,过于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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