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所说的自由城邦的例子，我也是了解的。”谢尔盖说道。“那些自由城邦的公民们，也是源自于军事制度。凡是年满十七岁的公民，都有服役的义务。公民们平时日常工作，战时应征入伍。组成自由城邦特有的重步兵部队，装备大盾，重弩，钉头锤，短剑。打起仗来坚定的像城墙一样。”

“平日里，他们则可以选举城邦的官吏，决定城邦的重大事物。这些，都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塔利昂点了点头。

“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公民，和自由城邦所处的环境是分不开的。那些公民积极捍卫城邦的利益，是因为城邦的利益和他们密切相关。对于他们来说，失去了城邦，就等于失去了自由，财富，荣耀。因此他们才会在自己的城邦城墙下死战不退。而若是离开了自己的城邦，他们便失去了作战的勇气与动力。所以自由城邦们都很小，因为公民兵们在扩张的时候战斗力不足。当然那是题外话。现在的问题，洛德斯的情况很难复制城邦的成功经验。”

“或许你会说，洛德斯的公民们也有爱国心。没错，比起西部以及北部的诸多王国，以及帕萨珊帝国。洛德斯的公民们更有爱国心。他们对自己身为洛德斯人的意识更强。而西部王国的那些人……他们对国家根本就是缺乏概念。他们觉得给哪个贵族老爷缴纳租子都一样。然而，目前看来，洛德斯公民的爱国心还不足以支撑你想要的那个情况。”

“自由城邦的公民责任心那么强，是因为城邦的兴衰能够立刻影响到他们的利益。而早期的洛德斯公民也是同样一个道理。然而现在的洛德斯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巨大的帝国，人口数量多达两千多万。那么帝国的情况，就难以直接迅速的影响到公民的生活。而洛德斯又是一个集权制的国家。因此公民们开始对政治冷淡，选票被公然买卖也就不奇怪了。”

“今天的洛德斯，北境出现了粮食大减产的情况。而南境不会被波及到。反过来，有敌人打入了西境，东边的人也不会受到威胁。于是他们的感觉就淡了。便感觉那些与我何干？于是他们对政治参与的热衷就消失了。”

“在这样巨大的国家里，国家的利害冲突无法迅速直观的影响到普通人身上。而城邦则不然。一座城邦有丝毫的一点小情况，普通公民立刻就会直观的感受到。因此他们会有足够的责任感。而因为信息传递等缘故，这种情况在今天的洛德斯身上是不成的。公民们会对远离自己，和自己的利益关系不大的事情感到麻木而漠不关心。如此，他们便对参与治理失去了兴趣。因而，他们便心甘情愿把宝贵的政治权利拱手让出。因为他们觉得那没有意义，不如换成烤肉。”

“如果洛德斯变成昔日的那种小城邦，那么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不过，我想即便是你，也不会因为想要恢复古道而让洛德斯变成那个情况吧。”

“洛德斯公民一步步的蜕化，是和洛德斯的巨大扩张所带来的必然结果。昔日的那种公民直接参与决策的情况，适用于一个大城邦，但是并不适用于一个大国。洛德斯一步步从没有皇帝或国王的共和国而变成今日的洛德斯帝国也是同一个原因。帝国的体制更合适变得庞大的洛德斯。于是自然而然的这件事情就发生了。”

“我知道有很多共和制的支持者至今仍在唾骂第一任洛德斯皇帝。那个叫坦格萨瓦的皇帝。然而没有他，也会有其他的人将皇冠放在自己的头上的。洛德斯的局势，洛德斯的状况使得它需要一个皇帝。需要变成强而有力的集权制国家。否则它无法统治那么广阔的土地。”

“当然了，反过来。振兴公民并非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一者，如果皇帝赋予地方更多自治的权力。那么公民意识将会迅速恢复。因为比起遥不可及的国家大事，自己所在区域中发生的事情更能引起公民们的敏感。二者，若是社会再度发生变化。比如信息传递的进步等等。那么也将会逐渐出现更先进的统治方式。那时，公民精神同样会再度复兴。”

谢尔盖侃侃而谈。在大致的说明了主要情况之后。他又开始用一些具体的事例来论证他刚才所说的话的正确性。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一刻不停的讲着，让塔利昂听得逐渐入了迷，像海绵吸取水分一样的吸取新鲜的知识。不知不觉之间，灯光开始暗淡。于是他便起身再度填油。如此两次之后，外面的夜色变得非常的黑，月光与星光都消失了。谢尔盖知道此时此刻，乃是黎明将要来临的前兆。其天文学的原理和大气的折射，恒星与行星所处的角度有关。因此他很快就估算好了时间。

“我该告辞了。”谢尔盖说道。塔利昂猛然惊醒。然后向谢尔盖问道：“你说的这些，我不一定都认同。但是我相信它们是有价值的。方才，你说你把你的智慧带给我。那么，我感受到了它。那么，我们还有机会再继续讨论吗？”

“没有问题。”谢尔盖露出微笑。他知道，塔利昂也是他所需要的。他代表一股存在于公民之中的力量。谢尔盖知道尽管大多数公民依然蜕化堕落。但是公民之中依然有值得交往利用的人。他不仅需要结交贵族，也需要结交公民。“我们将来还会继续长谈，直到我们做出某系决定。”

塔利昂点头赞同。

“对了，我们刚才一直在谈那些事情，还没有好好的介绍自己的情况。我先来吧。我是谢尔盖，隶属于安德雷的一名角斗士，虽然目前这样。但是我想，我很快就能赢得自由。”说罢，他再度伸出了手。

塔利昂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相信这点，你很难打。”接着，他又郑重的介绍自己。“塔利昂?雷葛。奉行古道之人。”

“对了，你为什么要率领他们从事打劫的事情？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为了我们崇高的目标，有时候也不得不干一些卑劣的事情。我们不得不如此。”塔利昂没有细说。

谢尔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的身材真壮硕，以前是干什么的？”

“铁匠，我过去自己有个铺子。但是后来竞争不过那些大量使用奴隶的新贵们，破产了。我的产品固然质量更高一些。但是他们批量生产出来的产品却更廉价。”

啊，这有点像工厂击垮了手工作坊。不过打垮这个铁匠的不是机械，而是奴隶。

“当时，我对这件事情很愤怒。于是加入了这个组织。”他一两自己身上的那个马刀与马匹的纹身。“然而失了业的我多出了很多空暇时间。我学习了阅读来打发时间。然而发现自己的智慧成倍增长，逐渐认识到迁怒奴隶是一个错误的举动。并且在逐渐寻找正道。”

铁匠，不错，这也算具有觉悟的工人阶级吗？谢尔盖不知道。不过他依然微笑，用力的同对方握手。

临走的时候，他最后一次提醒道对方：“注意你们派去和新贵们谈判的那些人。不出意外的话贵族们回去收买他们。有几个人能经受的住这些诱惑呢？我们可以赌赌看。”

不需要什么阶级斗争经验，光是看看《雷雨》这样的文学著作，就会明白有可能发生什么。收买，分化。对付自发起来的下层民众屡试不爽。没有严密的阻止很难抵挡这些。就算是有杀全家的威胁也挡不住层出不穷的工贼。

塔利昂郑重的点了点头。与是谢尔盖转身离开。

天已经快放亮了。谢尔盖思索着自己的收获。

毫无疑问，洛德斯的矛盾逐渐的积累，甚至到了要爆发的地步。若是维克皇帝发动的这场战争能够大获全胜，那么或许能获得足够的战争红利来调和矛盾。可若没有失败，只是平手甚至小胜，帝国的矛盾都会喷发出来，犹如火山一般。

在这种权力的游戏进行的时刻，谢尔盖必须确保自己做好准备。他现在结识了公民之中的一派力量，见到了他们的一个首领。这是一股值得利用的力量。此外他还需要结交更多的人。比如自由民之中的政治力量。那也不可小视的啊。还有新贵们，他们腰缠万贯，正在迫切的需要政治话语权。

还有贵族们。他现在已经通过安娜进入了贵族们的宴席之中。但是并没有同真正的权力的游戏的玩家搭上线。什么萝希维娅，还有卢基。不过是跳梁小丑。唉，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怕是遇上了那些真正的玩家，也难以被重视吧。

寒铁布恩。他想到。此人城府极深，而又长袖善舞。虽然目前毫无官职，但是想必他在策划着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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