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正在补跑和等着做专属俯卧撑的体育委员，其余人都列队站好了，偌大的操场只有他们两个班，放眼望去一览无余，想偷个懒都不行。

“黎桦出列。”

黎桦满脸丧气地站了出来，又有他什么事啊，他可是做完了五十个俯卧撑的，而且动作绝对没变形！

“带两个人去取器材，所有人上满这节课才准下课。”

黎桦左看看咬牙切齿的喻净，右看看腿软手软的沈飞学，平时能用的壮丁不少都正在补跑，他只好抓走了隔着老远的张汉梁和没有迟到体力尚存的郑小川。

戚晓小回头看了眼，小声道:“他怎么没叫裴重苍啊？”

施妮小声答道:“他俩最近好像吵架了，互相都不怎么说话的。”

戚晓小脸垮到了天边外，语气遗憾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我错过了什么，我的cp难道就这样be了吗嘤嘤嘤。”

褚萌长叹一口气，“还好我不嗑真人。”

话音刚落，周正就又发话了:“左二出列。”把说小话的人吓一大跳。

左二站了出来。

“你给他们数，二十个，一个不能少。”

“是。”

孙步与袁浩冉简直汗泪满面，我谢谢您啊周老师，居然还记得地上的我俩呢。左二也是赶来做俯卧撑的那批人之一，深知刚才的痛苦，所以匀速且快速地喊完了二十个。

“啊——”孙步与袁浩冉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那一瞬间觉得站着可真幸福啊。恰巧周正往这边瞥了一眼，两人心里一咯噔，该不会说什么他没发话他们怎么起来了之类的吧！

两人正犹豫着要不要重新趴下去，手说我不想下去！周正就指着往这边来的黎桦说了:“排球、篮球、乒乓球、足球、羽毛球，这五类你们随便选，其余的不行，都得给我站太阳底下玩完这一节课，要是谁叫我看到躲树荫底下去了，就准备好下节课单独训练吧。”

黎桦一过来就听见个“单独训练”，霎时一个腿软，张汉梁提着篓子另一边，差点歪过去，说:“兄弟你振作一点啊！”

“太可怕了。”黎桦说。

“咋了？”

黎桦小声说道:“周正绝对是最魔鬼的体育老师，绝对是。我和老韩之前一起在校篮球队的时候，有一回哥几个发挥得烂，赶上他心情不好，直接把我们拎出来一个个单练。我的个妈，那天我连晚饭都没吃上，还差点晚自习迟到！”

张汉梁无奈摇头道:“魔鬼体育课啊......我看还不如跟别班似的改成自习呢。”

郑小川却说:“其实这次是我们的问题吧，换了哪个老师看到这么多学生不来上自己的课都会生气的。”

器材一放下，众人就争先恐后地去抢乒乓球拍和羽毛球拍，至少这还可以站在一边轮着上，也不用太费劲。

等补跑的回来，大家都已经打上了各类球，于是想着钻空子跑去乒乓球那边排队去，谁知周正不远千里走了过来，拎走了多余的人，说是足球那边缺人。

杨林就这样与姜林渐行渐远，真的是欲哭不能。

赵纯偷笑了一把，说:“别看啦，眼神都拉丝啦！”

戚晓小一边有气无力地接着球，一边说:“你俩该不会打算毕业就领证吧？”

姜林收回眼神，羞涩地说:“没有啦！没到法定年龄呢。”

“那就是大学毕业结咯？”施妮补道。

姜林笑着说:“其实我没想那么远啦，一辈子那么长，谁说得准呢，要是中途他劈腿了、或者有一些别的什么意外——”

“诶，别说这么晦气的话，哪有咒自己男朋友出轨的啊！”戚晓小不敌赵纯败下阵来，把拍子递给了施妮，说，“我看人很准的，杨林不是那种会劈腿的人。”

“希望是吧。”姜林看了眼被逼在足球场上尽情挥洒汗水的杨林。

十六班和五班篮球队也掰不起来了，运球的手、跑位的腿都在颤抖，他们甚至没准备毛巾，汗滴到眼睛里都只能掀起衣角随便擦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太阳格外的辣，辣得人脑袋发昏。

双方毫无斗志地缓慢跑动着，无人想断球，甚至在回传的时候聊起了天。

“嘿，那不是老钱吗。”尤伦说。

大家纷纷看了过去。

周正在安排好学生的位置之后就朝操场边走去了，走到了树荫下，和钱双面对面站着。

“有事？”他问。

“没什么，就看看你们体育课上得怎么样。”钱双其实先就来过一次，想说等学生们例行跑步结束后再来，结果再来发现还在训练。

“哦。”

钱双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周正心想是不是自己一个哦把天聊死了，于是在气氛变得奇怪之前主动说道:“想找我说换课的事？”

钱双斟酌几番，最后抬头微笑说道:“不是。天太热了，你把孩子们训这么狠，你自己也会晒坏的，早点结束歇一歇吧，不然等会儿都吃不下午饭了。”

周正看着他，分明就不是这个来意。

钱双从兜里掏了一包纸巾交给他擦汗，说:“下午放半天假，我就先走了。”

周正把纸往裤兜里一揣，说:“晚上迎新晚会，别迟到了。”然后潇洒转身走开。

钱双在原地愣了会儿，为什么迎新晚会他不可以迟到？班主任只是来管理一下秩序的吧，看个晚会而已，又没有什么别的流程。

唉，这些孩子们也是......太惨了。不过让他们体验一下做老师的愤怒也好，免得他们不在其位不知其痛。他笑着摇了摇头，走下了小山坡。

周正走到跑道上长长地吹了声哨，不等学生们跑过来，他就大声说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器材用完了收好给体育委员还回去！解散！”说完他先走了。

其实也没几分钟就该下课了，众人完全没有欢呼雀跃的劲儿，却还是带着洋溢的喜色将器材一股脑全塞进了篓里，然后三两成群冲离了操场。

上午唐育都来找周正，说倒数第二节是他的课，不如把体育课给他上，正好两节语文课连起来上，他可以给学生们好好讲讲作文。

周正当着办公室一群体育老师的面就一口回绝了。

唐育都站在门口满脸尴尬，说了个好吧，就走了。

黄雪荧这才探头和对面的人赞叹道:“周老师，你好刚啊！”她就没这个胆，正课老师来找她，她会先犹豫一下，但如果对方坚持，她也就妥协了。

周正不屑地说道:“本来就是我的课，又不是高考期间，凭什么让出去。”

另外两个体育老师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唯余一个24班班主任缩在一群体育老师中间不敢插话。

从事教师这些年来不少老师都找他明示暗示过换课让课，除非是要高考了领导发话那种，否则他都是一概不同意的。

刚开始还会担心，倒不是担心人际关系什么的，而是担心学生们自己不想上。对他来说，体育是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但对大多以分数为重的学生来说或许不是这样。但后来他渐渐明白，那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既然他是体育老师，那他的本分就应该是让学生们在该上体育课的时候上好体育课，教授他们体育知识、教育他们锻炼好身体。

“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怎么学习？”这是他常用来堵想占体育课的老师的话。

周正掏出纸巾擦了擦汗，心想要是刚才钱老师开口，说希望他以后能同意别的老师的让课要求，他会怎么回复。

想半天也想不出来，但很庆幸他没有说出口。

半天假，也就够市区内学生回家换个衣服的，况且刚放过长假，大多数人都懒得再回家挨一趟唠叨。

晚上迎新晚会，各班已经开始组织往山顶操场搬板凳了，一下午彩排的声儿就没停过，不少人已经按捺不住好奇了。

六点半，台上“工作人员”开始调试设备，在话筒上喂喂喂、试用灯光看闪不闪、抖抖帘子结不结实。

“听说今年有四个主持，两男两女，两个高三的，一个高二的一个高一的。”周围的同学开始八卦聊天。

“有高一的？！谁啊谁啊，男的女的，漂不漂亮？”

“男的，贼帅了！”

“切~我对男的不感兴趣，那高二那个是女的吧？”

“你咋知道？”

“你傻还是我傻，高三那两个肯定还是原来那一男一女啊！”

“嚯，这你都知道。高二那个女生也是新来的，好像是转校生吧，下午彩排的时候我看了眼，反正化了妆还是挺好看的。”

裴重苍耳塞一戴眼睛一闭，啥也不听啥也不看。他完全是被孙步拖来的，说他们院那小妹妹也参演了个舞蹈节目，就把班上所有男生都逼来欢呼鼓掌了。

“喂、喂。”

裴重苍感觉胳膊被轻拍了两下，这才睁眼取下其中一只耳塞。

冯曦月弯着腰说:“不好意思，可以跟你换个位置吗，我想和陈一画坐在一起。”陈一画也朝他投去了渴盼的眼神。

每个班四人一行往后列，位置先到先得，裴重苍来得早，坐在了人堆堆里。冯曦月因为在家吃饭所以来晚了，只能往最后一排坐。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

裴重苍看了眼后边，黎桦在倒数第三排，于是很干脆地站了起来，捞起椅子就朝后边去了。

陈一画欢天喜地地迎冯曦月坐下，一把抱住她胳膊说:“每天晚上不能和你一起说话，我好无聊啊~”

冯曦月往后望了一眼，看见裴重苍把椅子往草地上不羁地一甩，一屁股坐上去重新戴上耳塞，抱胸闭目。

刚才她先问的是陈一画后边的男生，怎么也不肯跟她换，犹豫了好一阵才咬咬牙来问的裴重苍，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确实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