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座了选座了！”孙步一个大跨步跳到裴重苍面前，“这回该选个靠前的位置了吧。”

裴重苍无视身边朝他发射眼波的某人，低声说:“没那个必要，我成绩还是很烂。基础差太多了。”然后在格子里填上自己的名字，黎桦欢呼。

孙步劝道:“你不能埋头自个儿学习啊，基础差就更要和成绩好的一起学，结合知识点和题型来学习事半功倍啊。你坐这儿谁能给你讲题？”

黎桦吴帅昌羿悻悻闭嘴，不敢多言。

“我知道，但我想试试。”

裴重苍意见坚决，孙步叹了口气便走了。裴重苍接着前边的草稿写了几笔，然后无奈地抱住头，他其实也很烦躁。

其余三人眼神沟通。

昌羿:“他咋了这是？”

黎桦:“做不出来题呗。”

吴帅:“是因为月考成绩吧。”

昌羿:“不是考得挺好的吗，又上升了啊。”

吴帅:“相比上一次的上升幅度，这次年级排名只上升了不到五十，班级排名从二十八变成二十五，那跟没变一样。”

黎桦:“他在学习，别人也在学习，上升幅度慢是肯定的啊，这有什么好烦躁的。”

吴帅:“哎呀你不懂，这种努了大力却没什么收获的感觉是相当打击人的。”

黎桦:“？”

昌羿:“唉说得对，黎哥你还是继续玩蚂蚁吧。”

黎桦:“！”他抬脚就是两蹬，什么叫他不懂，他怎么就不懂了，他玩什么蚂蚁，他也有在好好学习好吧！只是成效甚微而已，那有什么办法嘛，人的时间是海绵没错，但他已经一滴也挤不出来了。

裴重苍放下笔走出教室，黎桦这才放声出来:“看！就是你们，把他都烦走了！吵死了一天天的！”

吴帅和昌羿对视一眼，齐齐回喷道:“我们俩加起来都没你吵！”

裴重苍靠在过道栏杆上望着渐沉的天色，试图把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但试卷上的数字就像在心上爬来爬去的蚂蚁，使他不得安宁，从零开始的高三旧课新课齐上阵，压得他喘不过气。

难道最后努力都会变成徒劳吗？照这样下去，他恐怕是没有机会跨进本科的大门了。

“嘿，干嘛呢？”

裴重苍微微偏头，发现是赵纯，便又把视线放回空中，没说话。

赵纯上了个厕所出来，就看到一位帅哥倚在栏杆边作忧郁状，而且还非常意外的是看起来没什么忧愁的裴重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过来和他站在一起，但她当下就是有一股“去与他说说话吧”的冲动。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赵纯问。

“没。”裴重苍简洁回答。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哦。我猜猜，你最近成绩一直在稳定上升，应该不是学习吧，是家里有什么不顺利的吗？”

恭喜你率先排除正确答案。裴重苍又答了个“没”字。

“啊，难道是感情不顺？”

裴重苍:“......没。”

赵纯:“也对，你不像是会陷入感情纠纷的人，你做人那么干脆。”

裴重苍:“？”试问他哪来的感情纠纷？你又是怎么看出我做人干脆的？

“不会是你们寝室有什么烦心事吧。”赵纯再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裴重苍抹了两下脸，无奈道:“你去忙你的事吧，我不会跳楼的。”同样的，裴重苍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赵纯莫名其妙的关心。每年都有高三生因为压力跳楼的新闻，但绝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还是要祝贺你呀，年级排名三字打头了。”赵纯这时才终于发现裴重苍忧伤的神色与成绩有关，“啊你不满意啊？”

裴重苍更加郁闷地看着她，在十三中排年级三百七十九，有什么可开心的吗？

赵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的因为这个难过啊？”

裴重苍满脸不理解，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吗，别人成绩不好不开心的时候她居然在笑？而且他并不是难过，只是郁闷好吗，这两个词有本质的区别！

“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是笑你，不对，我确实是笑你。”赵纯在他骂自己之前接着说道，“你知道自己基础薄弱吧？知道你还闭门造车，那傻子都知道学习要跟着好的学，你倒好，成天混在垃圾堆里——啊没有说同学们是垃圾的意思，我说的是你座位后边的垃圾桶。你如果不是什么隐形学霸的话，最好还是多跟学霸们取经，大家的经验都是很有用的，你不妨找一个和你节奏合得来的学霸同步学习，不懂就问，不会就练。题海战术听上去很蠢，其实也是有智慧的，那些题变形丰富，对难以抓住考点和得分点的人来说，只有用大量题来训练自己才能真正掌握知识点。”

哦，突然上课？

“我知道你家有个很会学习的姐姐，你俩不是每周都见面吗，可以一起交流学习经验啊，虽然可能是她单方面向你输出啦。不过七中能做龙头高校自然有它的道理，你跟本校学霸学习没什么成效的话，换个七中学霸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哦。”

“你知道我家有什么人？”裴重苍看着她。

赵纯无所谓地耸耸肩，说:“m市这么小，想要知道一些事情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啦。你土生土长的多透明啊，不像某人，我不管怎么打听也是查无此人。”

裴重苍松了口气，他差点就以为赵纯也和章俨一样......不过，“你还在追他？”

“不。”赵纯撑着头歪着脑袋说，“他把自己藏得这么严实，就是不想让我更进一步的意思，那我当然不会觍着脸追求啦。人是要脸的。”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不知道当初死乞白赖和自己套近乎的章俨懂不懂这个道理。

“哎对了，话说他真是黑、社会吗？”

裴重苍想了想，明府身份特殊，与其语焉不详让她误以为章俨是散发正义光芒的政府秘密工作人员，不如将错就错，点头说是。

“哇，好酷哦。”

裴重苍蹙眉，正要纠正这种错误想法，就听赵纯说:“那我以后要做警察，把黑、社会一网打尽！呵，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

转、转折这么大的吗？裴重苍正愣呢，就被赵纯拍了拍肩膀，听她认真地劝自己:“裴重苍同学，念在我们同学一场，我劝你离不法分子远一点，也别打那么多架了，等我当上警察，扫黑除恶就是我的第一目标，而且我还要服务家乡，致力于将m市打造成五讲四美的模范城市！别到时候第一波抓的就有你，我会很难过的。”

裴重苍此生第一次露出呆若木鸡的表情。

“那......祝你心想事成。”除此之外他别无他话。

“学习加油！”赵纯满意地走了。

裴重苍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恍惚，此乃奇女子呀！还好章俨并不是真的黑、社会，不然他有理由相信章俨将来一定会落网。他已经能想象赵纯腰后别着枪对被反手捆起来的章俨严厉问话的场面了——太恐怖。

裴重苍吹了会儿冷风就回了座位，然后把试卷抽出来一张一张看，对每一科进行总结。

他仔细反省了下，十月份有一个国庆长假，他一边照顾章俨一边学习，那几天做作业都没咋带脑子做，不对，是没用心做。然后又是章俨醒过来、俩人吵架再和好，情绪上波动太大，潜在影响了学习情绪。

昨天在梦游世界里，章俨提到献云山地震的事，如果属实的话，裴名州意外身故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口中的“恶鬼”。现在章俨也因为这东西被监视起来了，如果放任它游荡世间，不知道还会造成多少恶劣的后果。

可如果这时候分心去做这件事，学习肯定就落下了。

“但不能耽误学业啊，殷樱会盯着你的。”

裴重苍想起章俨的话，再仔细回味那天晚上章俨的表现，他才明白过来，章俨实际上真的只是给他讲了个故事，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像是糊弄小孩。所以在他问到是不是要自己去查的时候，他才会支支吾吾，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往这个方向去想。这样想来，他解释自己被监视起来的原因也并不严谨可信。

所以这个人嘴里到底有多少实话？

裴重苍本来缓缓平复的情绪又烦躁了起来。

管他妈的，谁爱查谁查，恶鬼害人又不是他的责任，就算揪出来，裴名州也不能复生。既然各方势力都这么想要它，那就让他们争去好了，肯定不会缺找它的人，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凭什么自己就能找到？

裴重苍胡乱想了一阵，给了自己一堆安心学习的理由，这才把半个下午都没解出来的题换了个思路重新解了下去。

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