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低估一名探寻者对于世界真相的求知欲，这是祖庭世界那个时代流传最广的话。”

仁良笑了笑：“做出这个决定，我并非只是为了重生和存续。对于我来说，宇宙真相高于一切，甚至于生命。所以，我将一个计算程序一般的神魂定式刻写在半神格上，将自身的星域放逐到域外虚空，在整个星系当中游荡，利用我的计算，来决定回归的时间。”

“在时代的终章降临之际，我一边收拢堕落神纪的平民，做出一种利用信仰来突破神境的状态来欺骗天道，一方面不断探索着整个天行大陆周围的世界，不断超出探索范围的边界。”

这个时候，仁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再次动了一下手指，他们脚下的星球开始越来越小，随着视界的扩大，李道生看到了环绕在天行世界周围的陨石带，陨石带的外围，则是大片如同迷雾般的星空。可是这些星空，看起来似乎浩瀚无穷，却与天行世界的星球完全不搭调。

“看到了吧？”仁良说道：“天行大陆的星空，是假的！”

“除了星系的中央恒星之外，整个大陆上的人看到的星空，都是假的！”

“我不敢肯定这些外围的小型星辰到底是天行大陆形成的伴生物，还是多少年积攒下来的修行高手所创造出的所有个人星域几何体，又或者是某种宇宙奇观……总之它就是假的！”

“多少年来，无数高手探索重天之上，所看到的一切居然都是假的。这些星球的体量，完全不符合这个宇宙当中星球的大小。不管是在质量还是在引力上，按理说都无法形成星系，更不要说这些星系居然全都围绕着一颗行星运转，可笑！”

“于是，我穷尽自己所能，终于找到了活下来的一线可能！”

“逃离这片虚假的星域，便能够逃离天行大陆天道的绝对掌控。只要方式得当，我就能够通过合适的方式活下来，或者向死而生。”

“到了这里，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计划了。”

李道生点头：“你将自身和个人星域完全冲出天道的掌控范围，然后在天道将你抹杀的瞬间，将自身的日轮引爆。模拟了星云的形成过程，并且将神魂寄生在坚不可摧的半神格当中沉睡，利用死星领域保护星云核心，通过这片小型星云，实现恒星的重生……”

仁良微微一笑：“是的，这就是我的计划。”

“如果天行世界周围的小型星域都能够存在于这个星系的话，那么我的星域应当也可以。如果这种存在合理，那么星云和恒星之间的转换，就必然同样能够完成。”

“于是，我将神魂寄托在半神格上，在半神格上写下了神魂定式，用来计算一个回归的时间。”

“这个时间，代表着最好的时代，也代表着最坏的时代。”

仁良的面色开始严肃起来，他告诉李道生：“在堕落神纪的修行当中，我从未放弃过对于这个世界真相的探索。我的金手指，是保留了脑内的微型计算机计算能力，我可以通过它来收集数据，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并且实现远超人力上限的计算。”

“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我自己编写算法，完成了最快的修行过程，并且依托修为不断探索天道，在最合适的时间，找到天道的虚弱点，直接从天道的本源上撕下了一块！”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仁良笑了笑：“这些都是经过精妙的计算，我可以保证这些本源对于天道来说并不造成毁灭性的创伤，完全可以自行复原。”

“关键在于，有了这块天道的本源，我便能够更加接近天道的内核信息，用来推算整个世界的发展进程。有关堕落神纪必定无法成神的推测正如我之前所说，可是真正实现验证的，则是通过对天道本源信息的计算。”

“同样，通过对天道本源信息的分析和计算，我也推算出了天道成熟和毁灭的时间进程。”

“于是我编写了算法，组成神魂定式，刻印在半神格上。”

“半神格带着神魂定式，在星系当中不断游荡，并且远程收集着天行大陆的信息，通过大陆上时代的变迁所对天道带来的改变，推算出最有可能出现成神之路的时间点，并在这个时间，引导我的回归和重生。”

“我想要看看，成神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想知道成熟的天道是什么样的！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谛，将会藏在什么样的地方！”

“哪怕是失败，我也要亲眼看着整个天道崩毁！”

“崩毁？！”李道生微微一愣：“不至于吧……”

仁良却摇头，说道：“你还不懂吗？这就是我所说的，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在灵王宇宙当中，流传着灵天世界天道的故事。”

“当初的灵天世界，拥有着最为活跃的天道，也拥有着最为走钢丝的发展方式。天道自己创造生灵，令不同种族互相征伐，迫使生灵的高速发展，来弥补天道本身的不足。”

“这种方式最危险的一点就在于，天道本身的成熟是有时间限制的，当最大时间到达的时候，天道一定会定型。定型之后的天道，无论如何，都再也没有改变的可能。”

“除非彻底毁灭。”

“如果灵天世界的生灵无法找到让天道完美成熟的方式，天道将会带着永恒的缺憾成熟，将来的寿命也将会大大降低，所有的生灵将陷入永恒的黑暗时代，直至星系崩散。”

“相对来说，祖庭世界的天道虽然沉寂，但是却拥有十分稳妥的发展过程，成熟的时间也将大大延后，这样的发展方式更加安全。”

“这两种发展方式，并不一定说哪一个更高明。”

“如灵天世界，几乎只用了几百万年就成熟，并且奠定了整个宇宙的生命根基。如果没有成功，那么就是彻底的失败。”

“而祖庭世界，最终几乎注定走向完美成熟的结果。可是星系的寿命终究决定于中央恒星，若是世界发展的过程过长，当世界成熟之后，人们却发现无法逃离恒星的毁灭，最终也是一事无成。”

“星球的发展，用有一种近乎玄学的平衡，而这个平衡点的所在，决定了整个文明的未来。”

“而我所刻印下的神魂定式，计算的就是天行世界的平衡点！”

仁良盯着李道生的眼睛：“也就是说，如果你和你这一代的搭档，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走上成神之路的话，整个天道将会彻底不再能完整成熟。”

“这是一个最好的，最能够有机会成神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不成神便再没有将来的时代！”

仁良的话如同一柄大锤一般敲在李道生的心头，让他不由得神魂剧颤，简直不敢置信！

“可是……”他有些混乱。

这些话言之凿凿，李道生自问并没有发现仁良的话当中有任何的破绽所在。

仁良也说道：“你也看到了，如今叶摘空已经发现我的所在，相比就算他不出现，你自己也不会允许我的重生。无论我是善意还是恶意，我相信你都无法允许这样变数出现。当初我也有着很大赌的成分在里面，结果我赌输了，死星领域的回归，还是被提前发现。”

“现在我已经注定重生失败，还有什么可骗你的？”

“我想要的，只是让天行大陆尽量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而这也代表着让你拥有更大成神和继续生存都可能……”

“不对不对！”李道生终于找到了破绽：“如你所说，如果天道不能完美成熟，那么它将继续存在很长时间，知道恒星死亡，星系崩碎。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不能继续生存？”

仁良的眼中闪烁出一抹兴奋和得意，说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下一个真相了！有关天行大陆天道成熟的真相，也代表着这个年纪轻轻便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甚至远比灵天设计还要激进的天道，它所做出的最美妙的赌局！”

“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是灵天世界，发展过程中依然经历了将近四千万年的准备期。而我所在的祖庭世界更长，两亿年的寿命。”

“为什么天行大陆三千两百年，就发展到即将成熟的地步？是在它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的，还是由它自己决定的？”

“我的判断，更倾向于它自身。”

“天行大陆的天道拥有极高的自由度，星球周围甚至出现这些反常的大片伪星系，这说明宇宙规则对它的约束性极低，就很有可能拥有自己的发展意向。”

“而这种发展意向，让天行大陆在短短的这些年当中，不断更迭时代，不断吸收穿越者的知识，推动世界的发展。”

“可是之前我也说过了，一个世界发展，必定是平衡的，一切猪突猛进，都必然有其代价。纵然是灵天世界也一样，何况是天行世界？”

“那么这种代价是什么？又或者说，是什么让天行世界的天道不惜付出这种代价，也一定要压榨整个世界的发展潜力？”

“这一切，在我的时代并没有答案。”

“可是。”仁良指向了李道生：“在你和叶摘空接触到我的神魂，我们开始进行信息交流的时候，我便获得了这个时代的宝贵信息，并且通过计算，做出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这个判断……不，这个结果！”仁良兴奋非常：“解决了我多少年来对于天行大陆上各种诡异现象的猜测和疑惑，也给各个时代的发展历程得出了一个完成的线索！”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灵能之上！”

“灵能？”李道生不解。

仁良说：“所谓灵能，只是一种代称。你可以称其为能量，可以叫它力量，总之就是能够支撑修行世界建立起来的根基所在，就像是科技世界的四种基本力一样。”

“你应该也听出来了，在祖庭世界，甚至是在我所了解的灵天世界，灵能是没有两种的。”

“灵能就是灵能，这是许多人所公认的道理。”

“其实在堕落神纪，天行大陆之上，也没有灵气和魔气的分别。但是当时我已经察觉到，这个世界的灵能，或许和之前我所认知的有所不同。”

“但是受限于这个世界的条件，我也并没有办法找到不同之处到底在什么地方。”

“一直到现在，你带着灵气和魔气的信息来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世界的真相就在这里！”

仁良深处两只手掌合并在一起说道：“如果灵能分为阴阳两面，那么二者融合在一起，便是灵能，足以支撑这个世界的玄幻基础。那么两者分开呢？整个宇宙当中，我都没听说过有谁做过这样的尝试，这已经涉及到大宇宙的秘密，或许是人力所不及也说不定！”

“但是在一种情况下，这种分离是存在的——那就是宇宙自身的缺陷产生的时候。”

“大宇宙是几乎完美的，虽然在不断变迁，可是却很难找到漏洞。但是天道不同，它们是大宇宙当中所产生的子系统，在产生到成熟的过程中，必定存在各种各样的漏洞和缺陷。”

“天道成熟的过程，便是通过自行演变，不断弥补自身缺陷的过程。”

“那么如果一个天道的缺陷，就是灵能的分离呢？”

仁良将两只手掌分开：“想象一下，在一颗星球形成的时候，由于某种奇怪的原因，客观或者主观的原因，灵能一分为二，封存在天道当中，便很难重新聚拢融合。”

“于是，这个世界便隐藏起了一个巨大的，所有生灵都不能获悉，只有天道才会如芒在背的巨大隐患！”

“这个隐患，最终将导致天道的彻底崩坏！”

“因为一个玄幻世界的存在，灵能就是其根基，根基断成两截，如果不能弥合的话，这个世界无论怎么发展，都无法摆脱崩坏的命运。而命运进程，甚至都无法掌控在天道自己的手里，根本取决于两种能量到底什么时候彻底分崩离析。”

“现在你明白了吗？”仁良满心期待！

李道生略加沉思，便明白过来：“你是说，随着时代不断推进，天道已经开始接近崩盘。所以灵气和魔气，才会在兽神纪开始出现，在这个时代真正成为正负两极。而如果这个时代的人在无法成神，将天道的漏洞彻底弥补，那么天道本身就不会像你之前说的其他世界一样以残缺的形式继续存在，而是彻底毁灭……”

“对呀！”仁良高兴至极。

但是李道生却高兴不起来，心情更加沉重。

他又问：“那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成神的最大难关，其实就在于不管是正道还是魔宗，都无法真正掌控完整的灵能，只能各自掌控一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有一半的灵能，是永远无法成神的是吗？”

仁良点头：“这也是穿越者存在的意义。”

他说：“通过我的逃逸和重生过程，我所获得的并不只是一个重新存活的机会，而且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结论。”

“那就是，穿越者确实可以在某种方式上，超脱天道本身的命运。”

“我猜测，这种超脱的方式，必定局限在只和穿越者有关的事情上，比如我，就只有关于我的性命，而和堕落神纪的其他存在无关。”

“也就是说，如果只是你自身的修为，那么就可能摆脱天道的定则。”

“在堕落神纪，灵能的怪异在于，相同条件的修行人所走的修行路可能截然不同。当时我所不明白的地方就在此，这是因为当时灵气和魔气还未彻底显化，只能造成这种微妙的差别。”

“而兽神纪和你所在的时代，灵气和魔气彻底分离，才有了正道和魔修。”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们是天道中所产生的生灵，至少从神魂上是这样。基础在这里，他们就再也无法超脱天道的限制，只能修行灵气或者魔气，无法转修，更没有办法将两种力量重新融合。”

“但如果是穿越者呢？”

如果是穿越者呢？李道生也陷入了思索。

仁良的复活，确实证明了穿越者的超脱，如果天地间所流传着的只有神选者才能成神的解释，根源就在于这里的话，那么李道生确实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但是融合灵气和魔气，实在匪夷所思。

而且仁良本身也并没有办法证明他的推论，并且无法证明灵气和魔气分离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又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做到重新融合。

甚至是，他都无法确定灵气和魔气到底是否真的是灵能的阴阳两极，谁也无法确定贸然融合魔气和灵气到底会得到什么结果。

最终，李道生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会将你的话当做参考，但是却不会完全相信，你应该可以理解。”

仁良并不生气：“畏惧而存疑，你拥有作为探寻者的资质。”

李道生可不管什么探寻者的资质，他说：“如果你没有什么还要说的，那恐怕，你的而生命也要结束了。你说得对，我没有办法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隐患存留。”

“更何况，不毁掉你，叶摘空恐怕就要得手了吧？这才是你迫不及待将一切都告诉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