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测的结果照旧在下午公布。黄路死亡后，他所取代的NPC成绩在昨天跌至了0分，今天周药替上，又硬是考到了全班第二名，自然而然地获得了飞跃进步奖，再次拥有了进入荣誉展览室的机会。

除了周药以外，今天还有另一个玩家也得到了进门的机会——洪志斌在今天的月考中获得了第一名。

洪志斌本人在看到成绩时也激动地涨红了脸，不可置信地连问三遍“是我吗”。

“当然是你了！”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个玩家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选中的，高兴地说道，“你今天完成的游戏场次是最多的，本来你的基础排名就在前十，洪哥，你要相信自己！”

能进荣誉展览室意味着能把那支已经害死两个玩家的钢笔还回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脸上有了些笑意。还有人和洪志斌开玩笑：“洪哥，你记得在里面找找有没有加速的道具，真想一下子就到月考啊。”

洪志斌也笑：“如果有，我一定带出来，咱们一起共享。”他说着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周药，把人拉过去：“别一直围着我说呀，有周兄弟在，不用担心任务完不成！”

周药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瞥了洪志斌一眼。

最后一节课下课前，周药和洪志斌动身前往荣誉展览室。走廊外，卫同书从道具栏里取出那支钢笔，洪志斌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卫同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把钢笔递给了周药：“小药丸，保管好。”

周药垂眸接下笔，手在空中一滞，转而递向洪志斌：“你要么？”

洪志斌神色僵硬地笑了笑，连连摆手：“不、不要，还是周兄弟你拿着吧……”

“哦。”周药点点头，干脆利落地把钢笔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洪志斌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于是他只能停下来转过身去，只见周药仍然站在原地，手心朝上摊在卫同书跟前。

卫同书正好把东西放到周药手心里，见洪志斌转头，对着他举起了剩下的那枚硬币：“由我本人亲手加持的幸运钱币，你也要来一枚吗？只需要一千五百人民币，出去转账就行。”

洪志斌嘴角抽了抽：“不用了，谢谢卫兄弟。”

周药神色淡定地收好“幸运钱币”，转身走向洪志斌。

“小药丸，等你回来哦。”卫同书在他身后说。

周药的回答是背朝着他摆了摆手。

两人离开三楼，洪志斌凑到周药身边：“周兄弟，马上是咱俩一块儿进去了，你给我透个底，等会儿找东西能方便点——上次你和卫兄弟去荣誉展览室看到的东西真的只是杂物，没什么特别之处吗？”

周药想了想：“要说特别……那个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这听起来有点邪乎啊……”洪志斌抱住手臂打了个哆嗦，“会不会是个专门复制东西的地方，一开门再走出一个你和一个卫兄弟来？”

周药脚步一顿，停在台阶上。

洪志斌不解地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没什么。”周药重新抬脚往下走，“倒是你提醒了我。”

“这、这样啊。”洪志斌笑了笑，“看来我也有做大佬的潜质嘛。”他话锋一转，好奇地问周药：“周兄弟，如果真有两个你，你会怎么做？”

周药的眸色渐深：“摧毁另一个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洪志斌跟着点头，“两个自己听起来就好可怕啊。”

周药和洪志斌下至二楼，看门的老大爷已经让开了道，荣誉展览室大门敞开着，欢迎玩家进门。

洪志斌是第一次走进荣誉展览室，看一切都觉得新奇，他站在门边抬头打量门里的一切，嘴上不时发出感慨的声音：“还真是都成双成对的呢……”

周药已经走到了柜子旁，关键的东西前天都已经翻了遍，他抬眼就看到了上一次卫同书放进去的东西。

“周兄弟，你赶紧把钢笔放进去吧，再拿着我是真的瘆得慌……今晚咱们可不能再减员了。”洪志斌絮絮叨叨地说道，“小汪还说让咱们找找有没有加速时间的道具，这笔啊奖杯啊都不太像啊……”

周药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支白色钢笔放在柜子的第二层，他转头看向仍然背着手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洪志斌，刚要张口说话，忽然见洪志斌神色中浮现出一抹警惕，同时耳边敏感地捕捉到了吱吱嘎嘎的难听声响。

“什么声音？”洪志斌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防备地放在身前，看向声源处。

周药飞快地结束手上的动作，同样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在门口候着的老大爷不知何时消失了，走廊另一侧多了一个门状的长方形黑影，黑影的边缘仍然在不断向外扩张。

“啊！”洪志斌惨叫一声，竟是不受控制地跌坐到了地上。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向从那团黑中蠕动出来的两个黑影，哆嗦着问：“这、这两个到底是什么……”

其中一个已经蠕动到了洪志斌身旁，洪志斌一跌到地上，它也随之往地上趴，黑黢黢的一团挪来挪去，像是在模仿洪志斌的动作。

洪志斌两股战战，已经是话都不会说了，而另一边的黑影像是在嘲笑他，模仿完他的动作，得意洋洋地飘来荡去，还绕着另一团黑影转圈圈。

两团黑银绕了一会儿，开始慢慢向荣誉展览室里移动，一点一点，眼看就要进入展览室的大门了。

“我跟你们拼了！”洪志斌爆发出一声怒喝，撑着手从地上跳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网掷向那两团黑影。黑影被网困住，挣扎不出来，洪志斌抡起拳头砸向那张网，不一会儿指关节就砸得通红。

“周兄弟！这破房间果然不简单！这两黑影看样子是要复制我们！我在这里看住他们，你去把房间给砸了，别让它复制成功！”洪志斌一边卖力地揪着网的绳结，一边大声对周药道。

周药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落在仍在网中挣扎的两团黑影上。

洪志斌整张脸都涨红了，似乎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抓着网兜绳结的手上，身体还随着网兜里黑影的动作左摇右晃的。他着急地又催促了一遍：“周兄弟，快动手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周药垂下的手插入了裤袋，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洪志斌身边。

“周兄弟？”洪志斌见他迟迟不动手，眼底的焦急愈深，“快啊！”

周药越过他走到了黑影与门之间，转身朝向他。

“我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周药平静地开口，“在另一边时，你是一个凡事都喜欢亲自实践的人，为什么到了这里一直在向别人打听情况？”

洪志斌的眼底掠过一丝古怪的神色，两只手仍然紧紧地捏着绳索：“周兄弟，你是咱们都认可的高手玩家，听你的不比我自己做有价值吗？”

周药的目光无波无澜，他看着洪志斌道：“这是存在死亡的游戏，没有人会绝对放心地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真正的洪志斌是一个和我交谈时会在手心涂抹药粉的人。”

洪志斌的脸色白了几分，表情也变得不自在，只是手中的网兜里，两团黑影悄悄地停止了挣扎：“周兄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听得懂。”周药打断了他，“我该叫你洪志斌，还是郭生荣？”

——郭生荣是那本练习簿扉页上的落款姓名，即练习簿的主人。

“噗”的一声，网兜里的两团黑影化作烟雾，飞快地消散在了空中。“洪志斌”垂下头看向又松散成一滩的网，肩膀微微耸动，再抬头时，整张脸竟是变了个模样。

比起洪志斌，郭生荣的脸庞要稚嫩许多，他的脸上带着几粒红肿的青春痘，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郭生荣低低地笑了两声：“知道我的名字……看来你们果然第一次进来就拿到了我的日记本。”

周药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刚才确定了的事就不要再多说了。”

“在你的眼里，我还真是破绽百出呢……”郭生荣眯着眼睛，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站直，平视着周药的眼睛，“不愧是所有玩家都认可的高能力者。”

“听听你的战术？”周药仿若没有察觉到他眼中的怒火，“荣誉展览室里有你的日记，但你进不去，所以你需要玩家进去帮你把它取出来。”

“可是玩家被系统列出的月考规则限制着，前十天没有一个人达到进门的要求，直到通过非正常手段进来的我和卫同书出现，你才看到了取回日记的可能性。”周药说，“然而前天我和卫同书拿出来的是一支钢笔，你只能暗示黄路接下钢笔，又用钢笔杀了他，想借此来试探我们会不会拿出新的东西。”

“昨天晚上，卫同书又拿出了一张练习簿里的纸来请笔仙，这一次你终于坐不住了，干脆亲自下场参与游戏，这样带走那张纸会显得顺理成章。”

郭生荣拍着手大笑起来：“你说得不错！一点不错！”

周药的眸色愈发冷冽：“发现纸也是假的，你开始愤怒，所以你依着顺序又用钢笔杀了万洲。只不过这时你已经确定日记本被我们拿到手了，你只需要找一个人把荣誉展览室破坏掉，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展开杀戮了。”

“你制造黑影是想让我相信，荣誉展览室的确存在复制的功能，好让我如你所愿破坏这间屋子。你是想破坏什么呢？”

“你不堪一击的过去？”周药抬起手触抚木制的门框，“还是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

郭生荣的脸色随着周药的曾曾揭露变得越来越难看，周药的尾音落下，他竟是控制不住尖啸出声，整个人直直扑向周药：“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