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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秋离开器械室,走在校园里，体育馆在召开运动会闭幕式，寂静的校园里不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欢呼热潮声。

校园里却也没什么人在,苏清秋走在月色下，保镖跟在她后面，几双眼睛一起盯着她,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

校门口,加长版劳斯莱斯沉默的停在那里,早已经等候多时。

苏清秋上了车，杨婉婉怔怔地看着她，她眼圈通红,拉过她的手,嘴唇嗫喏，突然小声哭了起来。

苏清秋没留神,被她拉住手,一瞬间只觉得指尖发麻。

杨婉婉依旧穿着昂贵的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钻石的光辉在夜色中华光流动,她妆容精致美艳，连哭都是楚楚动人的。

“清秋，你爸爸他出轨了，他在外面养女人。”

苏清秋抽出手。

她心想,你自己不也是小三吗？还管你男人养小三？

杨婉婉煞白了一张脸,再小心翼翼的去拉她的手：“清秋，你别这样，我是你妈妈呀……”

她没说话。

她在杨婉婉面前总是沉默的,杨婉婉也早已习惯，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那个小贱人生了个贱种……算她命好，居然还是个儿子，都三岁多了。”

“清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清秋依旧沉默，杨婉婉继续说：“意味着那个男孩很可能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爸爸还不算太老，他会等那个男孩长大，把他接回来，培养他……清秋，到时候我们怎么办？那个小贱人肯定会借机上位，你爸爸就会抛弃我们……”

苏清秋偏头看向窗外。

行人稀少，树影婆娑摇摆，扯出一张似乎是在哭泣的脸，像是一张巨大的恐怖画。

苏清秋突然喊了她一声：“妈。”

杨婉婉抹了一把眼睛，柔柔的笑了笑：“怎么了？”

苏清秋转过头，看着她：“我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她一直都是沉默且优秀的，这是她第一次在杨婉婉面前说这种话。

杨婉婉看着她的女儿。

她命苦，娘家穷，连高中都没有让她上完，便不让她读书，把她扔到社会上自生自灭，她又没有什么本事，好不容易以漂亮的脸和温柔的性格攀附上了苏泰华，成为他养在外面的情人，给他生儿育女，也算有了一个依靠。

虽然没有儿子，但也生了个女儿。她从小竭尽全力的爱护她、培养她、教导她，苏泰华给她多少钱，她就花多少钱在苏清秋身上，她可以节俭一些，但苏清秋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让她成为一个合格且体面的豪门闺秀……就算是私生女，她也不会让任何人看不起她们母女。

她好不容易等到苏泰华和周贞离婚，成为了苏家名正言顺的夫人。

她的知识水平和生活阅历都很有限，只有一张漂亮的脸去攀附男人，但她知道……

在苏家这种豪门世家，像她们这样的人，就算进了苏家的门，但如果不能拔尖出头，就会沦为弃子。

所以，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杨婉婉顿了顿，扯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清秋，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选择的。”

她第一次掏心掏肺，和女儿说这样的话。

“今天你一直没有回来，你爸爸很生气，因为他在等你，他想让你和闻家联姻……但是你才十五岁呀。”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让你成年后离开苏家，他还是更喜欢儿子，和闻家联姻，可以给苏氏带来巨大的利益，他已经打定主意接那个贱种回来，替代你的位置……那个贱种能比得上你吗？”

苏清秋闭上眼睛。

听到杨婉婉说苏泰华在外面有了个儿子，那让她去联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没有愤懑，只觉得疲惫。

杨婉婉说：“你必须要更加优秀，优秀到你爸爸只能看到你。”

“妈妈也会想办法的，妈妈一定不会让你去和闻家联姻，你还这么小，闻家那个大少爷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嫁给他……妈妈会有办法的。”

杨婉婉喃喃道：“清秋，我们这样的人，就是没有选择的，身不由已罢了。”

夜色正浓。

杨婉婉和苏清秋回到了苏家，她给苏清秋热了一杯牛奶，看着苏清秋睡下，关好了她的房门。

刚从苏清秋房间里出来，有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杨婉婉一边泡咖啡，一边问：“查的怎么样了？”

保镖恭恭敬敬的回答：“查出来了，小姐一直都是第二，不是有旁人作梗，是因为育才收了一个天才学生，压了小姐一头。”

杨婉婉端起咖啡杯，挑了挑眉：“天才？”

保镖：“是，天才。”

他递了几张资料过去，低声和杨婉婉说了一些话。

杨婉婉嗤笑一声：“不过是些不入流的玩意罢了。”

杨婉婉问道：“今天小姐这么晚才回来，她去干什么去了？”

保镖犹豫道：“小姐好像在和别人打架。”

杨婉婉挑眉：“打架？”

保镖应了一声。

杨婉婉问：“和谁打？”

保镖指了指资料上的少女。

杨婉婉这才把目光放在资料上的照片上，少女长了一张十分漂亮的脸，对着镜头笑，眉目间尽是青春张扬。

她的手指尖划在少女的名字上，念道：“容谨。”

……

转眼又是半个月。

冬天到了，天气愈发寒冷，窗户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外面都是雾蒙蒙的，教室内温暖如春。

容谨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看向讲台。

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课，化学老师正在激情飞扬的讲课，容谨听了几句，觉得有些无聊，转头去看自己的漂亮同桌。

苏清秋今天难得来上了一整天课，她认真专注的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容谨偷偷看了几眼，发现她在把一道上次月考做错的最后一道大题订正在笔记本上。

如果说容谨是天资卓越，那么苏清秋就是天道酬勤。

她刻苦用功、聪明专注，如果不是容谨太过妖孽，夺取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应该会获得更多人的注目。

但也幸好是这样，所以才没有人会来打扰她。

她一如既往的沉默，沉默的来，沉默的走，就像是无声的影子，几乎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流。

容谨看着她的侧脸。

她想，苏清秋是不是不喜欢和别人交朋友？

她曾经放言想请苏清秋吃饭，因为想和她交朋友，但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有机会请苏清秋吃饭，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苏清秋的朋友。

她回忆起刚入学时撞见她打架的苏清秋，打架被举报时乖乖写了三千字检讨的苏清秋，那个时候的她其实还算是有那么一点正常青少年的活泼……虽然也不是特别活泼。

但至少不会如此沉默。

苏清秋似乎心事很重，事情很杂也很多，她的眉头很少有展颜的时候，连话都很少。

是什么让你如此痛苦？

她想问，却没有理由问。

她算是苏清秋的朋友吗？

身后的夏钰突然伸手戳了一下她：“容哥，你盯着苏清秋看了十分钟了。”

容谨：“……”

苏清秋听见这动静，转头看着她：“有事吗？”

容谨：“没事没事。”

苏清秋便又转过头去，继续写题。

容谨看着她的笔尖，她下笔似乎比以前更加用力，划在纸上印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像是在泄愤似的，但是她面上淡淡，又看不出什么来。

似乎……很不开心啊。

容谨小声喊她：“苏清秋。”

苏清秋头也没抬：“嗯？”

容谨：“下午翘课去打游戏吗？”

苏清秋：“……”

这个人天天不好好学习，都在想些什么！

苏清秋说：“不去。”

容谨再问：“那去器械室打一场吗？”

苏清秋抬头看她。

容谨十分真挚，想法也单纯。

既然苏清秋不喜欢打游戏，那总有她喜欢的娱乐活动吧？比如打架什么的，看她上次打完，保镖没破门而入之前，还是挺开心的。

……虽然这个娱乐活动稍微有一点暴力。

但如果苏清秋能开心一点，倒也没什么关系。

苏清秋却拒绝了：“不去，我要学习。”

容谨：“……”

嘶——

她真的好难搞。

化学老师一个粉笔头突然朝容谨扔了过来。

“容谨！苏清秋！你们又在说什么呢！”

容谨：“……”

苏清秋：“……”

严肃古板的化学老师刚正不阿，最讨厌在他课上讲小话的人。

于是她两被罚在教室门口罚站。

外头寒风烈烈。

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格外的晚，天却格外的冷，地上结着厚厚的霜，风一吹能吹进人骨头缝里。

苏清秋再次被她摆了一道，忍无可忍，缩着手站在教室门口，不想理人。

非常生气。

容谨偷偷看着站在身边的人。

她裹在厚厚的纯白羽绒服里面，让她看起来整个人都小小的，纤浓的睫毛还沾着凝结的水雾，不堪重负似的往下垂，她白皙净透的脸有些苍白，她咬着唇，洁白的贝齿与娇艳的唇相互映衬，手交握着取暖，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突然窗户被人不着痕迹的开了一道缝。

两片暖手蛋和一个暖手宝从缝里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容谨：“……”

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

容谨把东西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

还没等苏清秋有所反应，两片暖手蛋被撕开包装，塞进她的上衣口袋里，透过衣服发出一阵温暖的气息，暖手宝温度滚烫，被塞进她的怀里，冰冷的指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