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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才高中的元旦晚会一般定在跨年那天晚上,办的很隆重，可以说是育才高中一年一度的盛事。

元旦晚会是由学校承办，晚会节目由各个班级自行组织排演,参加校内选拔后，最后能留下来的都是十分优秀的作品，而最后的压轴节目,更是优中取优。

容谨在校外新组的乐队在酒吧进行了几次试演，每一场试演的票都能在开票后的十分钟之内迅速被抢完,现场气氛热烈,效果很好,容谨和乐队其他人合作很愉快,这样便算是敲定了新乐队的人选。

这回总算可以说是她的乐队了。

新乐队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大学生，快到元旦,陆陆续续都要期末考试了，大学生们怕挂科,着急火燎纷纷训练请假,她便顺势停了乐队训练，让他们专心备考。

她心情不错，去了几天学校。

又正值元旦晚会上报节目的时候，容谨一出现在学校,就被班长给逮了个正着。

班长面色发红，把她拉到了一边，兴奋道：“容谨，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都要错过元旦晚会的报名了。”

容谨问：“什么报名？”

班长说：“就年底的元旦晚会，这可是我们育才高中一年一度的重头戏，要是拿了奖,还会给班级加分，有奖金的。”

班长暗示道：“我听说你在校外有个乐队，我妹妹去看了，她特别喜欢你。”

容谨好笑道：“要签名吗？我给你妹妹签两个。”

班长：“签名当然是要的，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你能不能替班里去参加元旦晚会节目选拔？你要是去了，那压轴节目肯定就是你了，到时候绝对轰动全场。”他似乎是畅想到了美好的未来，十分兴奋，“加上加分，我们班的年度评分绝对是第一没跑了！”

班长可怜兮兮道：“容谨，你就答应我吧。”

容谨：“可是元旦晚会那天晚上我约了人，恐怕不能去。”

班长：“这么重要的场合，你约了谁？不能一起带来吗？”

容谨笑了笑：“我约了苏清秋一起跨年。”

班长无不惋惜道：“既然这样，那好吧，太可惜了。”

虽然容谨和苏清秋都不经常来学校，也没有在别人面前表露太多亲密，但是学校里的人都默认了她在容谨的身边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只要有苏清秋在，那么她们之间就插不进任何人。

对于容谨来说，就算元旦晚会是育才高中默认的狂欢之夜，但在苏清秋面前，也还是有点不够看了。

元旦跨年夜。

容谨确实和苏清秋有约，上次两人见面的时候，容谨问她元旦跨年那晚有没有什么安排，苏清秋说应该没有，但是说不好会临时有事。

容谨说：“那我等你一起跨年。”

苏清秋没拒绝。

元旦晚会在室外体育场，体育场中间搭着隆重华美的舞台，育才高中不差钱，音响灯光设备都是顶级的，整个现场堪比大型演唱会现场。

体育场内掀起了一层层热浪，直冲云层，欢呼声和掌声经久不衰，时而炸裂时而柔美的音乐从场内飘出来，容谨离体育场还挺远，都能听见动静。

她躺在学校里的一处小山坡上，带着一个包，鼓鼓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临近过年，温度低，山坡上小草都枯了，覆着一层薄薄的霜，没什么生机。

她百无聊赖的拔了一根枯草，捏在手里玩。

她和苏清秋约的是七点，她原本打算如果苏清秋来得早，那她们可以先去吃点东西，再去酒吧玩一玩，她可以给她唱几首歌听，她想听什么就唱什么，然后再去别的地方。

她都想好了。

可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不过苏清秋说自己可能会临时有事。

她一个小时前和苏清秋打电话，对方说家里出了点事，会晚一点来。

或者今天就先不见面了，改日再见。

容谨当然不能答应。

这可是跨年夜。

这是她们高中最后一年，最后一晚的跨年夜。

她想和她一起度过。

容谨漫不经心的再扯下一颗枯草，卷在手指上，卷成了一个圈。

她想，可能苏清秋不会了。

十一点半的时候，体育场传来的声音到达了顶峰，容谨都能听到男男女女的尖叫声，能感受到汗水和荷尔蒙在疯狂涌动。

青春的气息。

突然刮过一阵寒风。

容谨从草地上坐了起来，拍拍沾上枯草的包，准备换个地方等，却突然好像听见了苏清秋的声音。

她回过头来看。

苏清秋穿了身深红色的羽绒服，灰色的围巾将她整张脸都裹了起来。

寒风吹起她的头发。

容谨感觉自己闻到了些许幽香。

苏清秋看见了她，一路小跑过来。

她有点喘气：“对不起，家里的事情耽搁太久了。”

苏清秋没带手套，容谨顺理成章的牵起了她的手，将体温传递给她。

“没事，你来了我就很开心了。”

苏清秋被她牵着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

“本来想和你去吃东西的，宏贸开了一家很好吃的蛋糕店。”然后容谨笑道，“不过现在也不晚，你去了就知道了。”

容谨带着她在学校里的偏僻小路里转了几圈，幽静的校园里只有她们两人的身影，路灯将她们的背影纠缠在一起，拉得很长。

容谨停下了脚步：“到了。”

她们站在苍穹楼下。

每个学校里总有一些鬼怪传说，苍穹楼便是育才高中最神秘的地方。

那原本是一栋教学楼，后来建了新教学楼，便将那里改成了社团活动室，再后来便传说闹鬼，没有人敢往那里去了，久而久之便废弃了。

苏清秋看着眼前的荒芜的教学楼，头皮发麻。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容谨神神秘秘道：“你上去就知道了。”

苏清秋：“……”

这个人永远是这样。

上次去爬山的时候也是，带她去爬另一条无名小路，又不告诉她，害得她还以为自己迷路了。

容谨拉着她：“走吧。”

苏清秋无可奈何。

不过她确实也想知道，容谨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门原本是锁着的，并不对外开放，容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钥匙，插进锁里，三下两下便把门打开了，拉着苏清秋往里走。

苍穹楼的电还能用，容谨把走廊上的灯开了，幽深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每走一步都带着回声。

容谨带着她往楼上走。

角落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

苏清秋吓得抓紧了容谨的手，不着痕迹的往她身后悄悄挪了两步。

“那里有什么东西。”

容谨看了过去，和一只毛发乌黑发亮的大老鼠四目相对。

苏清秋极力压抑住想要尖叫的冲动，恼怒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学校，不会为了来这里看老鼠的！

容谨觉得她被吓到的样子分外可爱，有点想笑，但是怕笑出声来的话，苏清秋会恼羞成怒殴打她，硬生生给忍住了。

容谨又看了一眼大老鼠，感叹道：“育才真是个养人的地方，老鼠都能养的这么好。”

苏清秋：“……”

苏清秋用力掐了一把容谨的胳膊。

容谨疼的龇牙，赶紧带着苏清秋往上走。

苍穹楼一共五层，越往上，灯光越昏暗。

苏清秋跟在容谨后面，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她小声道：“我想走了。”

容谨：“就快到了。”

一上五楼，视野便开阔了起来。

五楼有一个露天大平台，月光洒下一层银霜，落在沾满灰尘的地上。

从五楼往远处眺望，还能看到体育馆的舞台。

苏清秋靠着栏杆往外看：“听说班上想让你去元旦晚会压轴表演。”

容谨笑道：“元旦晚会有什么意思。”

当然还是和你待在一起有意思。

苏清秋转过头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容谨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被布盖起来的东西。

苏清秋上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好奇的走了过去：“这是什么？”

她掀开了布，看清是什么的时候，瞪大了眼睛，顿时失了语。

那是一架天文望远镜。

容谨说道：“不久前学校刚斥巨资买的，以后这里要被改成天文台，会对所有学生开放，所以就先把望远镜搬到这里来了。”

“这件事还没几个人知道呢。”容谨狡黠一笑：“城市里灯光太亮了，都看不到什么星星，你用这个应该可以看到。”

苏清秋沉默了。

她突然问道：“苍穹楼的钥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学校的巨额财产在里面，怪不得这里会上锁。

容谨支吾了几声：“……借的。”

苏清秋：“说实话。”

容谨小声道：“偷的。”

苏清秋：“……”

这个人真的是……！

苏清秋：“我们走吧，钥匙你赶紧还回去，别被人发现了，受处分的。”

容谨小声道：“……来都来了。”

苏清秋不说话了。

既然来都来了。

那看看又怎么了？

苏清秋抿了一下唇，抵抗不住天文望远镜巨大的诱惑。

容谨还在火上浇油：“听说这玩意两千多万。”

苏清秋忍不了了。

她就看一小会，应该没关系吧。

容谨继续煽风点火：“我给你望风。”

苏清秋：“……”

苏清秋还是没有忍住巨大的诱惑，走了过去。

高倍数望远镜刚开始看的时候会觉得有点眩晕，经过细微缓慢的调整之后，视野会之间变得清晰起来。

苏清秋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真美。

宇宙之神秘，它的无穷辽阔可能让人类直至毁灭都不能窥探其真相。

但只要看过一眼，谁都会为其而倾倒。

苏清秋看望远镜看了二十分钟。

容谨找了把破破烂烂的椅子，坐了下来。

苏清秋在看星星，而容谨在看她。

远处体育馆内隐隐传来众人跨年倒计时的声音，五、四、三、二、一……

容谨小声说道：“新年快乐。”

苏清秋没有注意到。

她便又说了一遍。

苏清秋似乎听见了，转过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容谨笑了：“我说，新年快乐。”

苏清秋怔了怔，她都差点忘了今天是跨年夜。

她也浅浅的笑了笑：“新年快乐。”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远去了，容谨只觉得心跳的从来都没有这么快过，轰隆隆的心跳声几乎要把她震碎了，她看起来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山呼海啸。

她想，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可是她们还有半年就要分开了。

“苏清秋。”

容谨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她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的，但是等苏清秋回身看过来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舌尖焦急的顶住了上颚，说不出话来。

苏清秋问：“怎么了？”

容谨看了看四周，看到了自己的包。

她突然说：“我带了仙女棒，你想玩吗？”

苏清秋疑惑道：“仙女棒？”

她皱了皱眉：“B市全面禁烟花爆竹很多年了，你从哪里来的仙女棒？”

容谨笑了两声：“我有我的办法。”

苏清秋：“……”

行吧，毕竟是苍穹楼的钥匙都敢偷的人，弄点无伤大雅的仙女棒，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难题。

容谨从包里掏出了一大把仙女棒，点燃了其中的几根，递给她。

苏清秋拿着仙女棒，看着猝然燃起的火花，火花噼里啪啦的亮着，火星落在地上，像是一颗颗骤亮又猝灭的星星。

真好看。

容谨默默的又点了几根。

苏清秋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玩这个？”

容谨看着她被火花照亮白皙的脸颊。

因为想着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没能用上天文望远镜看星星，起码要找个替代品。

容谨摸了摸鼻尖：“这也算是过年，放个烟花应应景。”

苏清秋转过脸去，继续看着绽放的花火。

苏清秋：“你不用参加高考，离大学开学还有九个月，有什么打算吗？”

容谨想了想：“还没有想过，可能会带父母出去旅行吧。”

容谨突然想，她们是可以上同一所大学的。

这样她们就不用分开了。

容谨问：“你有想好上哪所大学吗？”

苏清秋淡淡道：“清北吧。”

“但这不是我想就能上的。”

她斟酌的开了口：“有一些很特殊的原因，我很想要这次的保送名额。虽然输给你有些不甘心……不过算了，还是恭喜你。”

但她今天晚上真的很开心。

她藏了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这种过于直白的表达让她觉得别扭，莫名的脸颊都会隐隐发烫，她说不出口。

她从来没有说过。

她和容谨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开心的。

可惜她从未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