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林程的发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起来，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属于赵将军麾下的人存在。

书生此前的猜想也在这一刻被林程的自曝身份所瓦解的一丝不剩。

回想起以前的细节，纵使整个永安城的人都十分的嫌弃无名老者这个人的，他都不愿离开永安城。

感受着整个城市人的恶意，还能够让林程留下的念头，那就只有是这里留有属于赵将军的回忆。

睹物思人，可……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

书生恼羞捶地，他已经认定自己所想是真，否则林程为何不怕倭寇，为何城破众人逃离他还会选择回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一个兵士！是民众前的一道防线！

倭寇表情由震惊变得戏谑，最终哈哈笑道：“你不是他哈哈哈！只是一个小兵！”

林程面色冷峻，此刻的他有如天神降世，佝偻的老背也在此刻挺的笔直，认真道：“我很想他，虽然我不是他……但是我要成为他！”

说罢丢出手中长棍，惹得对方向地上一倒。

擒龙手瞬间成势，朝着对方喉间一抓，这一抓直接让对方的脸色变得惊恐，他以前就听自己的叔父悲说过这招的恐怖，对死亡的恐惧顿时侵蚀了心头。

然而林程施加在他脖颈上的力突然一泄，原来是回光返照的那口气散了，林程的身子一僵，让对方瞬间反应了过来，当即便是一个正踢把林程的身子踹飞到树上。

那时天陀树上仅存的叶子也因此摇摇欲坠，好似马上就要掉落似的。

“不！”书生强撑着身子想要从墙壁之下爬出，可手上的力马上就松了去，整个身子再次与地面进行了接触，压在他身上的墙壁已经影响了他，许多的后遗症在这一刻暴露了出来。

见击打倭寇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胸中翻腾的怒气在这一刻化为最恶毒的话语谩骂眼前那些极恶的倭寇。

他的大喊谩骂在吸引到了倭寇注意的同时还吸引到了躲在周围的城民关注。

那倭寇本就对永安城了如指掌，更别说夜以继日的研究永安城的话语文字，对于书生的谩骂也是听懂了七八分，不过这也足以让他们怒上心头，一刀子便朝着书生脑袋砍去。

如此的行为让躲藏在防火墙之后的孩童为之心颤，一边哭一边呼喊着书生的名字跑了出来。

倭寇的刀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对于虐杀普通民众，他们更想要做的就是把城里的孩童培养成供他们驱使的奴隶，男子做奴，女子为娼便是他们心中相同的想法。

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掂量着手中的弯刀朝着孩童而去。

“喝！”

“唔！”

两道声音的同时响起，那名朝着孩童而去的倭寇只觉得心口一疼，低头望去只发现一柄软棍穿透了他的心口。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朝着自己身后看去，只见在那时天陀树之下的林程右掌前伸，那根棍子便是林程强忍着伤痛，用尽余力打出。

他没有想到林程会在自己同伴的关注之下还能出手，心中更加不甘的是林程只是一个老人，而自己居然死在了一个老人手里。

想到此处心口便是痛上加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眼睛翻白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而林程也由于使用出了这一击，整个年老身体再也支持不住的倒在地上。

一旁的倭寇便一把翻过他的身子，正想以刀刃砍去的时候，自远处飞来的一袭利箭打掉了他的刀，箭也在这一刻弹掉在了地上。

这箭的外貌有诸多伤痕，箭羽更是不成形，看上去像是猎户所用。

只见远处一群黑压压的人影正朝着他们的所在地赶来，一发发利箭再次出现，只听见咻咻几声好几名倭寇顿时倒地。

街道里，店面中，许多还存活的人拿着锅碗瓢盆出现打算与倭寇决一死战。

书生的大声呼喊让林程的身份得以被曝光，赵将军那是何等的人物，本就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存在，是众人追寻的目标，只不过这个目标消失了许久，也让众人的心不再热血。

倭寇来犯，习惯安逸生活的众人失去了抗争之心，也让倭寇借着火炮不需要废多少心思的攻入永安城。

原本整个永安城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被倭寇攻破，可林程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所有人心中的那股反抗之意在此刻重燃了起来，集结而起反抗外敌。

一时间倭寇被打的措手不及，城中人也在此刻来到了林程的书生的身边。

林程的目光空洞，瞳孔几乎涣散。

他眼前所见到的，是一张又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以及那即将掉落的时天陀树树叶。

“怎么会这样……他……我们平时经常见到他，那样对他还是会出手救我们……”

“没想到他老人家是赵将军的下属啊，我们真是不该，赵将军不见了，也带着那个时代不见了，留下的只有胆怯的我们。”

“他老人家不愧是赵将军的下属，那份胆气和豪破也被传承了下来……而我们确实是把一切的东西都忘到了脑后……”

众人垂息，皆不敢去看林程，甚至是把自己的呼吸放到最小，生怕打扰他，更有生性感性之人躲在人群后方掩嘴痛哭。

林程的喉间鼓动，声音断断续续的从他嘴中传出：“你我皆凡人，面对生死关头终究会心生惧意，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那背靠之物便是你的逆鳞，是你需要保护的东西，也是它的存在让自己懂得什么叫做责任……”

“我无亲人，无子嗣，无旧友，有的只是将军打下的这座城……城在，故我在，城破，顾我破，我对自己的离去并不感到惋惜，反而很欣慰，因为你们的存在……”

林程口中低喃之语让围着他的众人面面相觑，面露苦愁之色，刚还想要说什么只听见人群之中一人惊叹使得众人的目光朝向时天陀树所在看去。

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片金黄色的叶片，叶片掉落，轻盈而又缓慢，柔雅而又平稳。

要知道这时天陀树本非是此地生长而出，反是一名富商移植到此处作为门面。这种树本就很难生叶，更何况水土不服便是几年不见一片，这叶片也卖的很贵，几乎是有价无市。

可这叶片的掉落远不如林程的离去让众人来的伤心。

林程双眼微启，那金黄色的叶片就如一滴甘泉让干涸的土地恢复生机一般林程的眼中演化一生。

林程的意识迅速内窥，整个身体就仿佛跌入无底漩涡一般最终归为平静。

他的身子出现在了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盘膝而坐。

“我以这秘法入花，入树，入山川河流，最终入在了一位年岁九旬老兵身上……”

“以各种方式入道感悟落境，可这些并非我意，与我所想相较甚远，甚至说感悟了落境，便是感悟了其余两境界，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林程双目轻启，手掌在空中一弯，此前见到的时天陀树的金黄叶片出现在他的手中。

举掌微送，那金黄色的落叶融于黑暗空间之中，此前所见所感的一切重现。

整个空间随之明亮了起来，一幅幅景象贴在了黑暗的空间之中如一幅幅电影幕布，其中所播放的是林程之前为了感受，进入到的两百五十五个场景世界。

那老者所处的世界便是第两百五十六个。

“依照生源力所附带的记忆来说，落生死指的是人的一生，以落地为首，生便是一生，死便是终结。以自己所想所念入道从而突破踏入落境。”

“这攻略中明言，这是最快的一种踏入落境的方法，观看生源力记忆中的持有者皆是通过此法顿悟，几乎是毫无阻碍……”

“可这也未免太过无趣，看透凡尘，看透一切又如何？从此那心中无波澜便是好的吗？”

林程摇了摇头，再次自语道：“落生死落生死，这也不过是前人所开辟的旧路，以我性格去做那超凡脱俗之人也太过煎熬，说不准皆时就忘了凤雏，心为平静，定会无心争斗，无情而动任由事情发生不作为。”

“这一步，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来！随心入道，自由为主，即使做仙也要做那逍遥红尘仙，绿柳三春暗，红尘百戏多，我林程这落生死三境从此更名为落红尘，那生死二境界不踏也罢！”

“这般样的话，那生死倒计时便会不存在。即便实力不及落生死三境的修士强大，可此后的一切便是以我为分支，要提升境界便提升境界，做那真正自由逍遥人！”

林程心绪开明，自经历二百五十六遍人生之后最终选择自创分支，以自由入道，打碎前人固有的设定，重新开辟属于他的道路。

周围的画面尽数入体，整个明亮的空间恢复到了和往日一样的黑暗。

林程身形笔挺，从打坐状态之中退出，心中的郁积以解，朗声道：“这漫天千百大道，我林程只修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