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林程身边的凤雏这才伸出自己凝成人形的手臂拍打着他的肩膀，一声叹息道出了多少惆怅。

“自从被舅舅舅妈收养之后，日子虽然过的拮据，但也算是有了保障。凤雏你要知道，我自始至终没有怪过任何人，我能怪的就只有我自己，怪我无法以羸弱身躯在那个世界之都独自生存，怪我自己的能力不足。”

“虽说生活倒是有了保障，但是我所属的世界之都个人信息没有多少的隐私，这也让我受到了很多麻烦啊……”

林程此句所言，凤雏心中也清楚明白，并且也是经历过的人。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他还在研究最新的程序思路，便接到了自己女儿打来的电话，哭着对自己诉苦。

那也是他自己第一次生那么大的气，瞬间把程序撒丫子丢掉一边，火急火燎的赶到学校去教训那个欺负自己女儿的小子，因为此事，他自己曾经丢掉了那份工作，但是凤雏自己从未后悔，若是给他机会他还会再做出同样的选择。

失去工作的原因便是因为一段没头没尾的视频，接受到了不知前因后果的人们的谩骂，但他自己从未后悔做过这样的决定，这件事最后是以前的旧友出面解决，以旧友庞大的人脉资源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缕清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只不过当初谩骂他的那些人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也因为这件事，他自己便再也找不到工作了，无奈下最终选择了自己创业，在妻子的支持他不需要过多操心家里的琐事，以一己之力创造出超越了时代的系统。

但这也吸引来了其他人的眼红，最终导致了他自己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模样。

凤雏心叹，他的女儿是有自己作为后盾，可以摆平这些事，而眼前的卧龙却没有，观看他的记忆自发觉道他那时候连十一岁都还未有，心头便泛起一股微微的酸楚。

似乎是察觉到凤雏的细微变化，林程哎呀一声，以平和调笑的语气说道：“凤雏不必这样，要是按照我所在的世界之都的观点来看，我要是展现出一丢丢的懦弱和悲伤立马就会被口诛笔伐，在我们那儿可不配拥有悲伤这种情绪，不论我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只会说我太闲想东想西。”

凤雏道：“这仅仅只是针对你的不是吗？我认为人首先是人，每个时段所遇到的悲伤情绪都是当前的他觉得无法克服的，虽然过断时间会好，但缓解情绪的方法绝对不是通过嘲讽和谩骂式的灌输自我认知……唉，但是我们懂这些道理没用，要别人懂才行。”

林程又深吸了一口椰汁道：“虽然但是，我所在的世界之都还是有很好的方面，最起码一个人自己上学放学没啥问题，我那时候就期望每天放学之后去看耸立在城市中的七柱，那是汇聚了那个世界的科技精华所造的建筑，当真是举世无双。”

“我便在能看到七柱的瞭望塔俯瞰整个世界之都，我每次入神的时候都能够听到周围传来的嬉笑声，那是我从未拥有过的感觉，一种被人认同的感觉，可站在人群中与之而来的便是极致的孤独，虽说我不在意，也能够忍受，但它还是会袭来，最终将我自己吞噬。”

凤雏道：“是啊，年少的孤独，我也深有体会。不过后来参加工作后倒是没时间孤独了，现实的一大堆问题就足够让我超级烦恼了。”

“所以说啊，舅舅舅妈觉得这样的我超级适合保护世界之都，能熬能忍，可把我一顿夸，我觉得那是我一辈子听到最多的赞美。之后世界之都面临战事，几乎人人都可自愿保家卫都，我便是代表林家参加的。”林程藏在太阳眼镜下的目光变得空空，显然是陷入了更深沉的回忆，仿佛往日目光尽现眼底。

这林姓，终究是随了他的母亲。

“在面对这等的战事后，我觉得我以前觉得困难的事情都变得可笑了，当然这句话只能是当事人自嘲，别人用来安慰的话就会变了味。”

凤雏诶了一声道：“我看过你的记忆，我记得那时候的你有些……”

“懦弱。”林程大方道。

面对林程的毫不在意，凤雏倒是觉得林程有些过于看淡，一般到了这种程度可称得上生性淡漠了，深吸了一口气后接着道：“是，却是有些懦弱。过度的自我保护让你一直以一个人的状态生活，也让你铸造了一道围墙保护自己，保护你心底的东西。可在外界看来就是懦弱，即便是见到你的眼睛里有猛虎一般的意志，倒是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这个世界上比我受苦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稍稍的吃了一点，我也没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能干的活我也能干，人只要堂堂正正的，在哪儿不都能挺起腰杆，心中有原则，便是问心无愧，希望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怀揣着希望活着，去做当下应该做的事情，这一直是我的想法。”

“只可惜我还是没有守好自己的家园让那些外来人入侵了，这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林程猛吸一口椰汁，喝了一个干干净净，并在躺椅上伸了一个懒腰，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着身边的凤雏说道：“对了凤雏，你可别因为你知道了我的这些过去而同情我啊，我认为啊没有必要，我和大家都是一样的，是一样的！”

凤雏笑了笑，点了点头看向了意识空间中悬挂的太阳。

“诶？不过话说回来，当个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林程突然对着凤雏问道。

“父亲？”面对林程的提问，凤雏想了想回答道：“便是一种责任吧，我遇到我妻子之前是吊儿郎当的，但是遇到她的那一瞬间我便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从心底油然而生的责任感，或许是因为我爱她，她爱，冰雪蜜……”凤雏忽然哑口，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唱了出来。

林程的仔细的品味了凤雏的话语，虽然对他后面所唱的那句感到些许好奇，但还是没有询问出口，而是突然道：“那完了！我压根不懂什么是爱，我的心是空的，只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这种感受了哦。诶，你说要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打破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垒，我倒是想在故事结束后去往你的世界看看，最起码请我吃顿饭吧！”

凤雏哈哈一笑，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这样的行为自然也是被林程一同效仿，两人的身体便在这时越凑越近，最终在距离半米之后停了下来。

凤雏道：“好说好说，打破世界的壁垒并不需要强大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不是有异能吗？只要其中有个人觉醒了类似的异能就可以做到，不过到世界重溯那天可就没有异能了哦，而回家的坐标我也不清楚，我只能是通过我之前说的方法回去。”

“也无碍，到了那时候我会用尽办法将资料库留在你的脑海里，皆时你自会在其中找到方法。”

“至于吃饭的问题你倒是大可放心我全包了，到时候可要请你吃我独门的拿手好菜，皆时你要是还找不到对象，感受不到爱，那我帮你介绍几个！”

林程哈哈一笑，身体急忙倒退和凤雏拉开距离连忙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自由自在的不香吗？况且我手底下的血债也不少吧，配不上人家女孩。”

凤雏突然邪魅一笑，忽的转移话题，眉头一上一下道：“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懂……懂什么啊？”林程后撤一步，身体已经有些离开了躺椅，凤雏的样子有些怪怪的，让他感觉到有些怪异，就像是一个奇怪的人以言语哄骗一样，只不过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境地。

林程随即马上缓过神来，大声呵斥道：“呔！大胆狂徒！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看我大威天龙！”

林程话落的一刻，身上瞬间覆盖一身黑甲，黑甲变为鳞片化为黑龙嘶吼而出，其势纵横四野，但是连一旁的沙滩海浪躺椅都未曾被掀动。

“豁！想来较量一番，那就来吧！”

凤雏的身形顿时消散，再次出现时已经化为一个圣洁天使模样，只不过这天使生了男相，双腿处还有浓密腿毛摆动，以巨掌朝着林程镇压而来，好似连空间都被磨灭了。

于是卧龙与凤雏的谈话便在男人至死是少年的这句话中再次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