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尘说:“年幼的时候，我养了一只猫。”

叶凝悠一怔，不明白宋尘为何忽然与她说起这个来。

而宋尘只是继续说道:“这猫甚至通人性，只一样不好，总是偷偷跑出去，到池塘里抓鱼吃。有一天，猫又去抓鱼的时候，却再也没有回来。”

“它……死了？”

宋尘点头:“嗯，死了。当我找到它的时候，发现它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我找到凶手质问他，凶手说谁让我的猫吓到了他。”

闻言，叶凝悠的心跟着一抽。

“后来我才知道，并非是我的猫惊吓到了人，而是那些人想要看看，猫被打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就打死了它。”

“就因为……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叶凝悠气恼不已，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宋尘的眸光沉了一瞬，他没有说的是那些人之所以这么做，还因为那只猫是他养的。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小动物。

“叶姑娘，你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是该自责自己没有看好猫，让它偷偷跑了出去，还是该去找那些人报仇？”宋尘看着叶凝悠，如此问道。

叶凝悠又是微微一怔。

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宋尘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和她说起这件事。

宋尘是在告诉她，锦纹的事情，她无需自责，也根本不用内疚，因为作恶的人是齐王，她应该做的只是找齐王算账，仅此而已。

想通了这一切，叶凝悠的心中，升起了丝丝缕缕的暖意。

就如同那一日，在锦玉楼的那一杯热茶……

叶凝悠没有说话，宋尘也没有说话，房间中一片静谧，却又出奇的和谐，并无一点尴尬。

“世子……”

“叶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停顿了下来。

宋尘微微弯了唇角，示意叶凝悠先说。

叶凝悠也没有推辞，径直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世子，世子了解齐王此人多少？”

宋尘微微垂眸，唇角的笑意却是越发明显起来，他方才要说的也是关于齐王的事呢。

“齐王此人论心机和城府，算不得极为深沉，但也绝不是毫无城府之人。而且，论起心狠手辣来，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说到这里，宋尘提醒叶凝悠道:“目前来说，因他尚且仰仗你给他医治怪病，所以一时半会，他是不会对你动手的，但是你身边之人，你就要多加注意了。”

“我明白了。”叶凝悠肃容应道。

看来，她需要将悠影的人分散开来，将她身边的人，全都保护起来。至少要做到，当她们陷入危险的时候，有人能来通风报信，而不是如锦纹一般，出了事她都不知道。

微微沉吟了一下，宋尘没有丝毫避讳的说道:“我知道叶姑娘手上，有自己的势力……”

闻言，叶凝悠立即神情一凛，继而却是缓缓放松了下来。

或许，以宋尘的身份来说，得知悠影的存在很不合理，但若是再加上墨殇这一重身份的话，悠影的存在根本瞒不住他。

或许，宋尘是有什么关于悠影的话，要对她说吧？

叶凝悠在心中如此揣测着。

果不其然，只听宋尘继续说道:“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派一个人，去训练他们。现在的他们还太弱了。尤其是在这藏龙卧虎的京城中。”

似乎怕叶凝悠不同意，宋尘又补充道:“你放心。那个人可以绝对信任，而且无论是他与你的人接触当中，还是之后，所有的事情，我都不会过问分毫！那个人也不会泄露分毫出来！”

听宋尘如此说，叶凝悠微微垂了眸子，她沉默了。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安静的让宋尘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宋尘以为，叶凝悠不会答应，或者不会她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叶凝悠却是抬起眸子，直直的看着他，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不等宋尘回答，叶凝悠又径自说道:“之前我就已说过，这么多年以来，是我欠世子良多。即便世子要报答，我送给你秘方的恩情，也无需如此帮我，更加无需为我做这么多。”

说完，叶凝悠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打从一开始，无论是宋尘还是墨殇，待她的态度就与旁人不同？

她甚至从未听到过，宋尘与她说话之时自称本世子，也未曾听到墨殇对她自称本尊。

她也相信，没有人会如她一样，可以在除夕夜里，与墨殇一起对饮，那般百无禁忌。

她因着这一份不同，而渐渐沉沦。

她想要试着去接受这一份沉沦。

但是，她不确定宋尘是什么想法。

她的灵魂本就不是这里的，这就注定了她与这里的女孩不同，她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哪怕在宋尘眼中，她这样的大胆追问，是惊世骇俗的，甚至是寡廉鲜耻的，她也要问！

而这一次，换做了宋尘沉默。

只不过，宋尘并未沉默多久。

只见宋尘的目光，回应着叶凝悠的目光，且渐趋温柔，他缓缓开口说道:“为什么？有许多个午夜，我也曾经如此问着我自己。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为了报答你为我解毒，还有救了自明一家的恩情。当然还有那张秘方，对于我来说，与救命之恩无异，甚至高于救命之恩。”

“这么多的救命之恩加在一起，难道还不值得我，对那个有恩于我的小姑娘多加留意，不值得我去回报一二吗？”

宋尘这句话，问的理所当然。

叶凝悠没有回答。

而宋尘似乎也没有想要叶凝悠回答，他唇角微微弯了起来，继续说道:“及至到了后来，那个我给予自己的答案，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起，就发生了变化。我……”

宋尘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我不只是想要报答她，我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我想要保护她，不想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似乎是因着将心底里的话，彻底的说了出来，宋尘的语气反倒放松了下来。

他缓缓说道:“没有人告诉过我，这样的想法，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我……想要守护在她身旁，哪怕她并不需要。”

最后的一句话，宋尘说的极为郑重，仿佛誓言一般。

随后，宋尘如叶凝悠先前一般，慢慢垂下了眸子，再次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宣判。

一个独属于叶凝悠的，也独属于他的宣判！

没有人教宋尘怎么去爱，也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爱。

爱的记忆，对于他来说已然有些模糊。

肃昕帝对于宋尘，或许是有疼爱在其中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宋尘能为他，做许多旁人不能做、做不了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