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聪慧能干的女子，朕还真想将其收归后宫，日日听她伶牙俐齿的哄朕高兴，偶尔看她素手为朕煎煮汤药……墨殇觉得可好？”

墨殇的手指，在袍袖掩盖下，情不自禁的收紧。

“嗯？怎么不说话，是觉得这样不好吗？”肃昕帝微微看向了墨殇。

墨殇很想摇头，说当然不好。

但是，他不能说！

至少不能如此直白的说！

肃昕帝的那种别扭性子，他若这么说，反倒是坚定了肃昕帝的想法。

墨殇急速的思考着，继而做出漠不关心的模样，说:“无论收与不收，皆是皇上后宫的事情，何须来问臣？臣告退。”

肃昕帝一怔:“你做什么去？叶凌的案子，你交给手底下那些人去查就是，用不着你亲自去。”

“臣本就没有说过，要去查叶凌的案子。何况，查与不查无异，臣自然不会去做那等无益的事情。”墨殇依旧语气淡漠。

闻言，肃昕帝再怔:“为何查与不查无异？”

墨殇抬眸看了一眼肃昕帝，答道:“皇上并不想要叶凌活，臣即便查出真相，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劳而已。”

“朕怎么就不想要叶凌活了？墨殇，你在说什么胡话！”肃昕帝隐隐有些动怒。

“叶凌对其妹感情颇深，若是得知他的清白，是由其妹妹进宫，做了宫里的娘娘为代价换来的，叶凌恐怕是无颜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届时天下的学子，又该如何想皇上？”

肃昕帝并未留意，墨殇后面的那句话，他只是更加恼怒的说道:“入宫为妃，尽享荣华富贵，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是何等的荣耀，难道还成了侮辱他叶家门楣？”

墨殇缓缓摇头:“入宫为妃，自然极为荣耀的。只不过将这样一位医术精湛，只想着开设医馆，治病救人的姑娘收入宫中，与那笼中之鸟一般，早晚会死掉。”

“皇上或许会说，有皇上的宠爱，她会活的很好，怎么可能会死？只是臣说句僭越的话，后宫中哪一位娘娘，是活的鲜活的？还不都是失去了原本的光芒，活成了中规中矩、暮气沉沉的模样？”

说到这里，见肃昕帝似乎神情有所震动，墨殇又补充了一句:“皇上将她收入后宫，怕是再也看不到，她如先前那般伶牙俐齿，从容施针的模样。皇上如若不信，也大可一试。”

说完，墨殇也不等肃昕帝有所回应，施礼后转身离开，只是在迈出殿门口之时，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

他最后一句话，其实是在反激肃昕帝。

墨殇清楚以肃昕帝的性子，会因着他这一句激将，而改变了原本打定的主意。

但是，事涉叶凝悠，墨殇又很怕反激不成，反倒引得肃昕帝更加坚定了，要把叶凝悠收入后宫的念头。

与此同时，墨殇也更加清楚，此时他不能有任何犹豫，否则一旦被肃昕帝看出什么来，叶凝悠必然在劫难逃。

所以，那一下迟疑，是极其细微的，很快墨殇就迈步走了出去，而肃昕帝也果然没有发觉。

肃昕帝只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送完叶凝悠，就默默站在一旁的林源亮:“他……他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就为了那个叶氏女？”

林源亮偷偷瞄了肃昕帝一眼，说:“皇上，墨殇尊主怕不是为了那个叶氏女，而是为了皇上您。”

“为了朕？朕想要纳个女子，他都有那么多话等着朕，你还敢说他是为了朕！”肃昕帝的心里，其实隐约有几分明白的，不过他还是差点被林源亮的话给气笑了。

“可不就是为了皇上吗？皇上您想想，叶凌被打入天牢，然后他妹妹入宫为妃，叶凌就从天牢里出来了。这到底是皇上圣明，还是皇上看在他妹妹的份上网开一面呢？叶凌究竟是不是清白的，怕是就说不清了，叶凌可不得自裁以示清白，彰显皇上的公正无私吗？”

“哼！”肃昕帝冷哼一声:“朕可没说，叶凌一定能从天牢里出来！”

您是没说，可这事本该刑部管，再不然三司会审，再怎么着也用不着动用幽冥卫不是？既然动用了幽冥卫，那还是因为您认为叶凌是被冤枉的，想让幽冥卫查清楚，那背后冤枉叶凌的是谁吗？

林源亮偷瞄着肃昕帝的神情，一边在心里暗暗嘀咕，口中一边劝着:“是，您没说。叶家也不算什么，可叶凌是皇上您钦点的状元啊。状元是什么，天下学子的榜样。墨殇尊主有句话说得好，天下学子该如何想皇上？尊主这是顾惜着，皇上在天下学子中的威严呢。您说是不是？”

肃昕帝又哼了一声，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林源亮知道，肃昕帝那原本就不多的怒气，消减了差不多了，乐呵呵的上前，给肃昕帝递上了一盏温水。

“皇上您看看，墨殇尊主再三叮嘱老奴，要给皇上时常备着温水，不可以饮茶。尊主这心里，哪时候不是在惦记着皇上？皇上还是莫要与尊主置气了，尊主身上还带着伤呐。”

肃昕帝默默的接过那盏温水，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其实，不用林源亮说，肃昕帝又哪会不明白这些？只不过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习惯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旁人没有任何的质疑，而是顺着他，甚至是抢着替他把事情做好。

况且，他先前说要将叶凝悠收归后宫，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却引得墨殇长篇大论，他心里能舒服才怪！

只是，想想墨殇为了他江山的稳固，而浴血沙场；因为他的一句速回，又带伤奔驰千里之遥；再然后片刻不停歇的，护卫在他的身旁，为他灌输内力缓解头疼……

“朕亏欠墨殇良多。”肃昕帝忽而如此说了一句。

“有皇上您这句话啊，墨殇尊主再累，恐怕也会觉得值了。皇上不该对老奴说，而应该对尊主说，省的尊主心里委屈，来折腾老奴来。”

闻言，肃昕帝那就纳闷了:“折腾你？墨殇折腾你做什么？”

反激将，墨殇这一招其实是个险招啊，万一肃昕帝脑筋一抽抽，真当墨殇说的是赞成的话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