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祈视线停留在杯中飘荡的薄荷叶，因为要庆祝一个关系不错朋友的生日，他们约好到酒吧。

入夜之后的lightning，结束最后一曲抒情音乐，九点准时响起炸场的音乐，进入了热闹的氛围，随着一声声欢呼雀跃的尖叫浪潮，人们卸下白日的疲倦，放肆自己浑身的兴奋因子。

陆明祈看了眼刚刚下场的驻唱歌手，脑袋隐藏在卫衣的连帽下，黑色发丝自然地贴在身前。

他似乎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之前几次遇见许南悦都是在酒吧街的附近。

“我去上个厕所。”

陆明祈从洗手间出来，手摸向兜里的烟盒，刚想点个烟就注意到许南悦背着包的声音，看着方向应该是后门。

他倒也没有多想，摁灭烟头的火星，手插在兜里回到了卡座上。

许南悦下了班之后也不着急回去，在街头散步，她和一个白人女人合租的一个公寓，她也是学生，但是是为了追求梦想才来到纽约的。

许南悦很羡慕她的一腔热血可以不顾生活的窘迫，沦落到跟她一个穷学生合租。但是想了想，都已经和她合租了，生活也没好到哪去了。

他们平时的交流很局限，偶尔在家里碰面了会打一声招呼，但是每到关系不错做朋友的层次上。

她经常会领着她男朋友回来，今天晚上也是这样。

室友发了条消息跟她说，不用着急回去。

引申之意就是最好还是不会去。

许南悦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桶泡面，几步之外她注意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她的好朋友。准确的说应该是曾经的好朋友。

许南悦拿着塑料叉子搅动着泡面的汤汁，坐在对面的人一声不吭地看着她，让她有点不自在。

“有什么事就说吧。”

好友眼眶微红，“吉赛尔，那件事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许南悦点点头，倒也没明说接受了她的道歉。

“amy她已经转学了。”

嗯？

许南悦动作一顿，对于这个事情她到是有没想到。不会是……

“听说是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吉赛尔你以后不用躲着她了。”

听到这个结果许南悦的动作又恢复平常，她还以为回想霸总小说里说的那样，会是陆明祈有什么隐藏身份，然后逼得amy离开。

自己的脑洞怎么能这么大？

好友看了眼许南悦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所以，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许南悦忍着烫吸溜几口泡面，来填补空落落的肚子，这还是她少有的奢侈行为。她撸起袖子，露出之前欺凌过后的伤痕，直盯盯地看着好友，说了句“no”。

成年人的世界哪还有什么长久的有情可言。狗屁破镜重圆。

在那之后，许南悦深深地意识到一个直接把她从精神世界扇醒的一个现实，就是这个世界太现实了。

她并没有折腾痛诉自己遭遇了怎么样的校园暴力，打好的饭被人恶趣味的挤满了番茄酱，上厕所的时候突然有人从门外把门反锁，她上交的作业被发现在垃圾桶里撕得粉碎，她都没有挣扎。

换句话说，气得跳脚又有什么用，最好的朋友都能接受现实背叛，她还穷嘚瑟什么？

她慢条斯理地喝干净最后一口汤，感觉肚子撑得满满的，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许南悦没有顾忌好友的表情，而是拎着包带就往公寓的方向走，几站路的距离倒也不是很远，慢慢悠悠溜达回去，说不定室友和她男朋友都已经睡下了。

熬过了一年就还有一年，她的老师带给她一个好消息，许南悦收到了声乐比赛的邀请，如果获得第一名的话可以直接签约成为一名正式的歌剧演员。

这是许南悦坚持这么久以来的梦想。

偌大的校园，许南悦之前经常会绕路，隔老远看几眼陆明祈就觉得挺开心的。距离她上一次看见陆明祈，应该有一周的时间了。

每周到她固定的饭点，但是许南悦没去。

陆明祈还给她发了个问号。

对，什么也没说，就是很单纯地发了个问号。许南悦都在笑，这家伙是不是不会多打几个字，是多怕耽误他宝贵得跟镀金似的时间啊！

陆明祈抱着颗篮球，低头摆弄着手机，时不时旁边朋友说话他还能点点头说几句回应。

许南悦抱紧着歌词本，这个时候要是扭头就走会有点太刻意了，面不改色地路过是不是也有点对不起他们吃过这么多顿饭的交情？

就在她思虑之间，许南悦已经不知不觉错过了陆明祈，正在她脚步放缓觉得有些可惜，刚刚走的不够酷的时候，衣领被人从后面那么一拽。

“看到了不打招呼，几顿饭白喂你了？”

那副慢慢悠悠还有那么点拽里拽气，许南悦又抱紧了点歌词本，她怕自己心脏就这么跳出来了。

许南悦悻悻地笑着:“我这不是没戴眼镜什么都看不清楚呢吗？”

陆明祈眉头微挑，一脸的不相信就差被打成大字报贴上去了。

“你脖子怎么了？”陆明祈注意到许南悦脖子上没被衣领遮住的红痕，已经结痂了，但是明显像是被指甲划过的痕迹。

许南悦连忙用手盖过去遮住伤口，她不会多此一举地解释是不小心碰到的，毕竟也没人会信这种说辞。“就……”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蹦出一句完整的话。

旁边陆明祈朋友听两人中文对话半天也没听懂什么意思，陆明祈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待会再过去。

很大可能是amy出手干的，但是这丫头也不生事，按照她以往跳脱的个性，就算直接来找陆明祈告状，陆明祈也不见得会袖手旁观。

陆明祈面上还是保持着许南悦初见他时，平静中带着些许冷淡的态度。

许南悦趁着他沉默的功夫，微微抬头细细打量他的五官，他的眼睛应该是那种很标准的桃花眼了吧，双眼皮深而宽，眼尾狭长地微微向上勾起，给本身眼神的灵动带来些许精致感。

都说相由心生，有着这样眼睛的陆明祈怎么会是那种冷漠的人？

就在许南悦即将不受控地沦陷在他的眉眼之前，听到了一声——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