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清溪市，万莲街道。

田野和陈默并排走着，今天是周末，街上的行人很多。

透过商场的橱窗，陈默向里面看去，电视里正在播放探索者清除天幕的画面，转播是无声的，却意外给人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人类的渺小和天幕的庞大，这种极致的对抗会给人一种复杂的美感，在无重力的环境下，生死之间的界限仿佛也在模糊，那些沉重的一幕幕，好像都随着太阳风的吹拂，在慢慢消散。

自从清谈会的真面目被揭穿后，田文那边就不断的传来好消息，BM集团的钱瑞文被抓住，牵连出了十几位引路人，清溪市的清谈会已经名存实亡，但让陈默难过的是，现在还没有父亲的消息。

而且，沈三就像消失了一样，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这些转变对田野来说，是真正的好消息。

现在田野走在街上，再也不是佝偻着身躯，脸上时刻挂着对死亡的恐惧。他现在走路轻快多了，时刻保持着昂首挺胸的样子。

坏消息是，田野的食欲好像变得更好了。

路过福成面馆，田野就拉着陈默冲了进去。

在面馆的角落里，田野在埋头苦吃着，陈默则托着下巴，安静的望着地板，其实陈默并没有在发呆，他在听着面馆里形形色色人们的交谈。

隔壁桌坐着两个男女学生，他们一边吃面，手边还放着参考书，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应该是晚上就要考试。

“你说X是什么样的生物？会不会像电影中那样，长着像牛一样的犄角，还有黑色的翅膀什么的…”女学生随意的说着。

“电影看多了吧你。”男学生应该是读过不少科幻。“外星人可能从身体构成就跟人类不一样，硅基生物你听说过吗？它们拥有结晶一样的身体，跟石头人一样。”

“石头人？就是像孙悟空那样？”

“诶，跟你说不明白。”男学生一脸的无奈。“拜托你多看看书…”

“怎么？弄懂了石头怪物，就能混过今晚的考试？”女学生白了一眼对方。“这次再不及格，你爸能把你揍成猪头。”

听到考试，男学生哀叹了一声。“你说X什么时候才进攻地球，要是今晚它就来也算是拯救我了，别说考试了，学校也得关门。”

“我可不想让X毁灭地球。”女学生把书本卷起来，在男生头上重重敲了一下。“网站的热门剧我一部也不想错过，要是被坏人入侵了地球，我还能安心看剧吗？”

“你也别太担心。”男学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些大人们天天嘴里说着战争要来了，神经兮兮的，但也没见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作业可一点没少。再说了，不是还有Y吗？地球的守护者，他可能在某个地方，正在制定消灭X的计划…”

两个男女学生的正对面，两个中年男人在小声而激烈的交谈着，他们穿着熨烫好的西装，胸口的铭牌点明了他们的身份，是附近写字楼里的员工。

“重仓科技股准没有错，尤其是高分子材料，天幕的残片已经被探索者号带回，几年后，这方面的研究一定会有突破…”

“…没用，在战争面前，股票都是废纸一张，根本比不上金银这种贵金属稳定。别以为战争只是在电视里，水星边缘，听不见枪炮声就觉得自己安全了，你看看铺天盖地的新闻和网页，到处都在讨论Y。”

“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战争近在眼前了，也说明X议会着急了。他们要立刻找到Y，和他联手对X文明进行反击，你想想，清除天幕说到底还是防御X的手段，那进攻呢?没有进攻就没有半点安全可言。”

“我觉得吧，Y是否存在，都是件说不清的事。你说他是不是X议会塑造的一种精神上的偶像？你想想看，那封邮件说过，Y只是一个地球人，他有超能力？还是拥有远超过人类的智慧和科技？他凭什么去解决X文明？连天幕清除计划Y都没有参与，怎么证明他真的存在？”

“现在很多评论也都这么说，但X议会一直坚定的认为Y是存在的，而且在全球范围内寻找他。”

“好像就是今天吧，6点左右，会有可能出现Y与人类的第一次对话。”

“我也听说过，但这个寻找Y的计划…真的不靠谱，任何人都能宣称自己是Y，你怎么辨别出真正的Y？我现在也能找个笔记本上网，在屏幕上公开宣称自己是Y。”

“千万别，X议会已经警告过了，任何企图冒充Y的人，都会被严厉处罚…你那点存款还是留着买股票吧，别把身家都赔了进去…”

听着那些人的话，陈默抿了抿嘴唇，他把手脚不自然的缩了起来。他最近总是听到身边的人在谈论自己，有人说自己是像钢铁侠一样的科技怪物，可以抬手就消灭X文明的舰队。也有人说自己是修真文明的元婴老怪，挥出的一剑可以斩开天地。街头巷尾的谣传稀奇古怪的，甚至连Y是否单身这个话题，也被顶到了热搜的第一位。

天幕带给人的恐惧是真实存在的，不管是太阳消失还是那些牺牲的宇航员，这些正在发生的事情都让人类深刻意识到，X文明与地球科技的差距，这种距离不是勇气可以填满的。如同中世纪全副武装的骑士，对上现代武器一样，一个骑士团的冲锋可能被一枚导弹轻松消灭，骑士们连对手都看不见。

为了抵消对X的恐惧，Y被人们赋予了各种的形象，人类用想象力武装着Y，把它幻想成天神般的存在，似乎Y动一动手，X就会瑟瑟发抖的投降。

但真相只有陈默一个人知道。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撸起袖子跟对面的两个中年人干上一架，不到1分钟，自己就会被揍成猪头。

他曾经无数次问过塔，为什么是自己？

但塔的回答，永远是轻飘飘的宿命两个字。

时间久了，其实陈默也勉强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他还是一样的迷茫，如何战胜能强大的，能制作出天幕的X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