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实应该搬下去”

我很认真地跟妈妈说了这么一句。

二楼按照妈妈认为最好的布置

装修了新房

新床新柜，空调沙发

一大一小共两间

我妈本要我住大间

弟弟住小间

搬下来后我就不愿了

等爸爸回家我还是要搬到没有装修的三楼的

因为这是一对五十岁夫妻装修的

因为他们前半生很苦

不曾怎么享受过。

而踩在他们肩膀上的我

在他们艰苦生活中被奉上蜜糖的我

还有很久的未来

足够我去创造

足够我去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大房子

装修成我心中的最佳模样。

“你确实应该搬下去”。

这几天下楼的原因很搞笑

搞笑到我不愿再提

原来我们一家都是老实人

都善良

所以面对他人的困顿理所应当地要帮忙

哪怕那忙本不需要帮

他自己本不需要我们帮助

只是他不愿接受自己儿女的照顾

也觉得请外人帮忙需要花钱、很贵

于是一次、两次、很多次……

也不管伸手帮忙的我们将因此介入本与我们无关的纷争

是否会因帮助而跟人结仇

“你该帮我的”“就那么点事情”“我以前关照过他”

哈哈，原来这么多年我们的回报

抵不过人家当初的一次短暂的雇佣

而且那雇佣

在一次年夜饭上，让我气到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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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上大学应该感谢他的

当时沉迷小说

在实验班成绩早已落到了中游

要不是他当初当着两桌亲戚的面

大声地说曾雇佣我爸过

但我爸人没用、不行、给他人管都管不住

看着我爸红了的脸

当时我生气地就要站起来

我爸轻轻地抓住我的手

——我好恨当初的自己

为什么没有维护自己的父亲一句。

那是自己有什么，就把能及的最好给我的父亲啊

那是一个人打好几份工

半夜骑着摩托车累得睡着

差点掉进河里的男人

一个对所见不平，哪怕自己力量微小也会尽力施以援手的男人

一个几十年如一日拼命干活

像老黄牛一样不言苦累

默默为家里所有人努力的男人

一个老实到从没对任何事动过歪脑筋的男人

——一个我的英雄

虽然这两年我的英雄好像变得特别啰嗦了。

他在一个孩子面前侮辱了她的父亲。

这也是我极不愿欠人情的原因

这辈子我不想面对这样的场景了

我不想给任何人机会

像他指责我父亲一样指责我。

而就是这样的小事

他多年要求我父亲的各种帮助

到如今，他眼中我家还欠他良多

我气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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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有关的还有一次争执

我当着整个家族的面驳斥他了

“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是xxx（我弟大名）的错？”

当时他的外孙女回家

我弟性格温厚

面对小女孩一直的追打都没有还手

只是闪躲

而因为我弟的闪躲

小女孩生气了

“xxx（我弟大名）不跟我玩，我不吃饭”

小女孩家大人怎么哄也哄不好

于是我的伯伯叫我弟道歉

那个人也叫我弟道歉

声音两三道之后

我弟的脸委屈地通红

眼泪开始盈在眼眶

——我就摔碗了：

“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是xxx（我弟大名？的错？！”

之后夹了几块红烧肉到我弟的碗里

让他好好吃，吃完我们就走。

是啊，错的又不是我们

我们无需逃离

当时场面一片安静

“你让妈妈丢脸了”

我妈站起来对我说的这句我没反驳

也没在意。

因为我站起来维护了我弟

维护一个小男孩子的尊严

我觉得我做对了

当年对我爸爸没能尽到的维护

我对弟弟做到了

我保护了他。

那时我正在上大学

其实我也想借此告诉很多人

我们家有我在一天

谁也别想欺负我家的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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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经过他们家的时候

其实我还在家里朝着他们家的方向吼着

你的孙女是宝我弟就是草了么？

用力吼了好几句

才在我妈的一脸着急下住了嘴。

我妈赶忙拉着我走开

一遍手足无措地试图阻止我的“挑衅”

一遍着急

看着她那样我还挺高兴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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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许久的一个傍晚

看见那个人坐在凉椅上

“我的外孙女一年都没回来几天”

为什么我不能忍一忍呢？

可不可以不要再计较了呢？

那时我也曾试着理解一个渴望自己孙女归来的祖辈

一年没见到小女孩几天

很疼爱，舍不得女孩哭……

那关我p事？

——不过这么想着

我的气也消了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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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跟他之间只有这些龃龉

并没有长辈的什么关怀

什么孺慕情之类的东西。

我也曾憎恶过

我高考前的几天

他们家爆发凶险的纷争

半夜却把我妈叫过去的事情。

我也讨厌他们家小孩一直生

没人带

我妈看不过把她们带回家的事

我讨厌我妈对别的小朋友好

我讨厌我妈去照顾他们家人生孩子后的月子

我觉得，是他们家欠我们家了的。

只不过我的爸妈从不曾算自己多付出了什么

看到看不过去的还是会帮忙

所以给了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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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

深深地厌恶人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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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者的请求

拒绝了便是冷漠

可得寸进尺

要求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亲戚尽儿女的义务

一边拒绝儿女的帮助

一边要求我家去

而跟他家亲戚有很多

我叫伯伯叔叔的也不少

都不叫

尽等着我家人来使唤了。

没生没养没恩的

非直系血亲

不知道旁系血亲算不算

盯着我善良老实的爸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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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痛恨的同时

在看到我时叫我的时候

我还是忍不住地应了

没敢走开

还是去叫了我妈

——我算是坑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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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不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请求

我觉得非我之过

但为我之故让母受累

我觉得是我之过

因为承担者不是我

我却替对方揽活了

——感觉难受

怪对方太坏了吧

这么想着

就洗洗睡吧。

妈妈会有解决方案的

——我觉得我不知所措所以的逃避可耻

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