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消失，聂璞发现，在一片苍茫中，只有自己和天后茕茕孑立，四周不时有光点出没。

那些光点像极了识海中看见的追踪者，时隐时现，不怀好意。

在这样的环境中，二人失去了对手，无法发威，更是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归途。

显然，这一切，都是那个冷漠不似人的中年人设计好的圈套，四大老祖不过是配合演出。

当初见到聂家老祖，他把自己保护得多好，又多么具有睿智远见，怎么就突然成了别人的工具了呢？

这还是当初见到的聂老祖吗？还有其他三家老祖，不是别人冒充的吗？

聂璞困惑不已。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脑海响起。

“没错，你看见的就是我。”这是聂家老祖的声音。

“老祖，真是你，我在魔域洞府中见到的那个聂老祖？”聂璞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我。”对方肯定回答后，停顿了一阵又道:“我以为我躲到了魔域，又锻造了洞天法阵，就躲得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找上了。其他几家老祖，也大抵如此。”

说完，一阵深长地叹息。

“你们不是被控制吗？看起来像丧失了灵智。”聂璞奇道。

“总还残存些理智，尤其是见到你，又升起一点希望。”聂老祖道。

“怪不得四大家最后宁肯与灵山联手，也要站在中土大陆的对立面，想必是出于你们的授意。”聂璞恍然道。

“说到底，还是灵虚老祖，我是说最先受控的灵虚老祖的旨意。”聂老祖再次叹息道。

“原来，渊源在此。”聂璞也不由叹息。

“好了，闲话少说，我想帮你。”聂老祖言归正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再次申明，我虽姓聂，却并非聂家子弟。”聂璞忍不住提醒道。

“呵呵，一笔难写两个聂字，你既然用了这个聂姓，冥冥中自有安排。”聂老祖的回答大有深意。

“那，你怎么帮助我？”聂璞问道。

“这样不行，只有天帝、天后齐现身，才能打破迷障，保卫中土。我来助你沟通天帝肉身，争取合体。”聂老祖直截了当道。

“你确定天帝、天后齐出，就能战胜敌人？”聂璞追问。

“至少能度过目前的难关吧？”聂老祖的声音透出不确定。

聂璞正待继续问，就听见聂老祖接下来如同自言自语的话语。

“况且，你可不只是天帝分身那么简单，你和先前那个女娃儿可不太一样。当日在魔域洞天专门见你，就是为了确认一些事。”

“什么事？”聂璞下意识道。

“星主大人有后手，似乎就体现在你身上。”聂老祖道。

“星主？”聂璞第一次听见这个称谓，还有什么后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我们四个所谓的四大家老祖，不过是星主的四个侍童，而帝、后这一系，是星主大人的血脉传承。”聂老祖开始揭秘。

“这么说来，都是一家人？”聂璞道，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所以关键时刻，我们要出手帮你。”聂老祖进一步解释道:“替你扫清沟通的障碍。”

“具体怎么做？”

“我放开我的神识，你进入到我的意识中来，然后我们四个合力，引领你穿破这片迷雾，回到中土大陆，尽快合体。”

听聂老祖上述一番话，聂璞不禁想起当初在灵山神魂被困的经历，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谁也不知道自己有个暗藏乾坤的识海，有了它，想要困住自己可不容易。

上一次没有困住，不会又有人不信邪吧？

思量一番的聂璞，觉得哪怕聂老祖真设了陷阱，自己也大可一试。

恰好这时感受到一股牵引之力，聂璞的神识立即顺应着它，向前延伸。

很快，就看见神智凝聚而成的聂老祖，站在前方等着自己，四周是一片光雾。

“聂小友，久违了。”聂老祖笑道。

“赶快走吧，趁那个人没发现。”聂璞无心叙旧，催促道。

“好。”

“其他人呢？”

“他们在暗处帮忙就行了。”

“那行，我们走吧。”

神智聂老祖点头，一把拉住聂璞神智幻形的手，施展开神行术，不断向前飞行，不断破开迷雾。

飞了好一阵，就听得一声响，然后聂璞就发现，他又回到了昭明寺中，而且位置很精准，竟然回到了大殿后，那两个容纳天帝、天后肉身像的山壁洞窟旁。

聂老祖松开了手，他的幻像迅速后退，消失，似乎在忌惮什么。

洞窟内再次传来强烈的召唤之意。

这一次，两个洞窟已经空了一个，传来召唤之意的是右边盛放天帝肉身像的洞窟。

聂璞不再抗拒，没有犹豫，顺着这股召唤之意，“倏忽”一下，被吸了过去，进入了那个肉身像。

与此同时，立在一片混沌之雾中的聂璞的肉身，并未消失，反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遥遥看向混沌之外，似乎要穿透雾气，穿回中土大陆，穿回昭明寺那座大殿后的洞窟间。

洞窟中，融合了神魂的天帝站了起来，似乎也感受到了远处望来的目光，同样抬眼遥望。

目光似在空中相遇，双方都有所感应。

天帝抬起腿来，两三步抢出洞外，身形蓦然从昭明寺消失，他落足的地方，泛起缕缕阵纹。

在雾霭深处，一片混沌中，天后和聂璞立身的地方，又一个身影显现，向着二人走来。

走到近身处，与聂璞相对而立。

一旁的天后看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两个面面相觑的人，一个龙袍冕旒，一个素服弱冠，看起来迥然不同，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奇特的内在联系和一致性。

渐渐地，两个互相打量的人凑在了一起，你伸手摸摸我，我伸手摸摸你，显得很好奇。

“你还在啊？”问这话的是天帝。

“你不也还在？”聂璞反问。

“你就是我？”天帝再问。

“你不是我。”聂璞否定。

对话的两人一下沉默起来，良久，方才听天帝道:“好，来吧。”

言罢，一阵光华大起，淹没了二人。

等光华消失，站在天后面前的，只剩下了一人，这人居然不是天帝，而是聂璞。

只见他很自然地向天后伸出手道:“来，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你究竟是谁？”天后尽管觉得眼前之人如此亲切，还是迟疑问道。

“我是谁，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曾经的一个过程中，我是天帝，他在我的记忆中。”聂璞指指自己的脑瓜子道。

说这话的聂璞想起，当他和天帝融合时，那些闪现的一幕幕场景。

他看见“自己”来到一个叫灵星系的地方，在灵星系主星做客，和一个叫灵虚子的年轻人成为朋友。

那颗主星上，有一个叫灵池的地方，豢养着五只灵龟，他每次都要带些吃食去探望一番，其中最小那只灵龟，和他感情最深。

他们按照排行取名，依次叫着鼋大、鼋二、鼋三、鼋四、鼋五。

他看见自己的家园，那个叫着蓝星系的地方开始崩坏，直至后来生灵朽坏，天崩地裂。

这个时候，他已完成大婚，继承大统，于是带着天后及皇室子弟，文武大臣，还有百姓子民乘坐空间法器奔逃。

他们乘坐的法器，在混沌宇宙中化为空间穿梭的巨舰，而穿过奇点，在蓝地世界就化为天庭。

天帝、天后的名号，还是那个时候叫响的。

同行的还有四大家族，他们乘坐家族法器，跟着巨舰降临蓝地，四大法器与本土结合，后来演化为中土边界地区。

这样奇异的灾难很快也传导到了灵星系，灵星系凭着与蓝星系同源的法器，硬是跳过奇点，追踪到了蓝地世界。

其时天庭已拿下魔域，并将之改造为中土大陆。

然而毕竟只是逃难的一隅之地，生存空间紧张，导致后来者不被接纳。

经过一系列的明争暗斗，最后在中土之外的海域，给灵星系划出一片生存区域。

于是灵星系法器化为巨大的海岛漂浮在海上，被称为海上灵山，而山脚，有五只神龟驮载着，保证其不至倾覆沉没。

而那些造成原来星系崩坏的力量，不仅试图追上两星系逃亡的生灵，还在奇点周围游弋巡查，很有一点无孔不入的意思。

好在奇点后面的世界被天然重重屏蔽，且经过蓝星系前辈高人阵法加持，更是隐秘非常。

只是在亚纳海沟之下，还有四极之山域，有些渗透的痕迹，但都被镇压下去。

对了，聂璞在记忆中看到，那个山域中的渗漏点，藏在一座凶险的城市中，那座城市如此眼熟，居然就是天罚城。

怪不得那么诡异，怪不得被人族、山族共同遗弃，原来果真有大凶险。

“我们都在一个过程中吗？”就在聂璞消化那些属于天帝记忆的画面时，天后又问道。

聂璞定定神，想了想，觉得天后实际上还是在自己的身份存疑，想把握住二人之间共同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吸收了天帝的记忆，并没有变成天帝，但天帝却是自己的一部分，是曾经的自己。

这和小倩不一样，天后就是小倩的全部。

但如果小倩是天后，自己就是天帝。

“是，我们就是相互需要的人，只是处在不同的过程中。”聂璞肯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