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所以一直拖延？”天后问道。

“他是弄不清楚身处何地，刚才那些字符又是什么来头，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聂璞接过话道，这时“九字诀”也已消散。

“哼！你以为这里能困住我们吗？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没了神奇的字符，中年人与黑孩儿、红孩儿好像得以壮胆，同时发声道。

话毕，三人身体上几乎同时有光斑闪烁，那些光斑互相呼应，“唰”一声把三人拉到一起，中年人在上，两个孩童在下，形成伞状结构。

光斑化为光线，在三人身体间游走，三个身体同时受到挤压，三人口中发出痛苦的“咿呀”声，身体之间因为相互摩擦嵌入，也发出“吱吱呀呀”之声。

眼前场景十分诡异，绝不像正常修炼人士所为，令聂璞、天后相顾失色，思忖着究竟面对怎样的对手。

一声响亮后，三人的身体都变得一阵模糊，变成了某种软体动物，可以任意组装，然后就在聂璞、天后面前开始了身体重组。

在这个过程中，聂璞一直在默默观察，最后他发现，这种组装好像是按照一定的模式在推演，似乎一边组装一边在计算，怎样才能做到最强组合。

一阵“嘁哩喀喳”之后，另一个人站在他们面前。

这人须髯飘飘，身材高大，足足高出聂璞二人几个头，还在继续长高长大，好像就是个见风长。

他居然就是上次中土与灵山决战时，最后出场的灵虚老祖。

当然，目前只能肯定这是灵虚老祖的外形，至于是否与上次是同一个人，根本无法确认。

上一次，一交手，就天崩地裂，时空乱流跟着出现。

今天交战的地方很特殊，应该不会出现时空乱流。

关于识海，尤其是识海里的这一片混沌，聂璞一直没有办法确定，究竟是否真实空间，充塞其间的是物质还是想象构成。

随着见识增长与境界提高，现在他初步判断，可能是因为特意安排的时空错位，让自己得以随身携带一片异时空空间。

它不止能容纳意识、字符，还能容纳实实在在的物体，比如如意洞天化作的珠子，还有眼前的怪物，当然还包括自己和天后的身体。

而且随着自己的修为提高，它也在成长。

识海里，灵虚老祖已经膨胀得足够大了，一直达到上次在南湖战场上出现时的程度，方才停止了生长。

法天象地，在这片混沌中，很像高耸入云的山峰，只留下大腿以下部分，如两根柱子一样矗立在眼前。

这灵虚老祖不用出手，就感觉不逊于上次的威势。

上次聂璞的还击，是调动了天下灵根的力量，相当于整个中土大陆在支撑着他出手，以对抗威势滔天的灵虚老祖。

而且最后胜负直到今天也未可预料，因为时空乱流出现，破坏了对决，没有出现结果。

现在，在这片聂璞一直称之为识海的空间里，还有什么天地力量可以调取呢？靠单个个体的力量，加上天后，能否抵挡眼前依然那么变态的灵虚老祖？

这是我的主场，哪里容得外道邪魔逞凶狂！聂璞感到一股怒气生发开来，面对眼前的巨人，不退反进。

天后自然跟进。

眼前的情状看起来反差特别大，面对灵虚，聂璞二人如同两只小蚂蚁向山峰移动，单从外观来看，实在是太不对等了。

但高山一般的灵虚却感受到了威胁，因为那两只蝼蚁前进时，整个这一片混沌都在应和，爆发出一种敌意和威压。

灵虚感觉到了危险，于是他摇摇头，试图摆脱不祥的念头，然后抬起脚来，对着两只蝼蚁踩了下去。

这简单的动作带来的威力可不得了，犹如山崩地裂，整个混沌区域都在颤抖。

聂璞二人的感觉更是直接，就感觉天塌了，塌下来的天直奔脑门，无处躲藏，无力抗拒。

就在这时，异变陡起，只听混沌中想起一阵劈里啪啦，先前已然消散的那九个字居然又凝聚成型，依然熠熠生辉，并且越变越大，像是在以混沌为养分壮大自己。

九个字开始旋转起来，并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吞噬着混沌之气，整个这片混沌也越变越清明，开始显出它本来的面目。

旋转的九个字围在一起，变成了皇冠状，那个原本消融在混沌中的如意洞天化作的珠子，突然从混沌中显现，“嗖”一声飞上皇冠，成了点缀在皇冠上的明珠。

那只遮天盖地的脚仍然在踏下来，与聂璞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似乎再次被消灭的命运无可避免。

这一次，可没有另一个识海空间可以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皇冠只是一闪，就先一步来到聂璞的头顶，一下套在聂璞的头顶，一闪而没。

接下来，聂璞就感觉身体里一阵雷霆般的响动，整个识海与自己完全断了联系，完全成长为另一种空间状态。

这是一段奇怪的空间片段，四周是一些星球，其中最大的一颗就在这个空间片段旁边旋转，它转动时的骨碌声，还有摩擦着这一空间片段边缘时发出的吱嘎声清晰可闻。

它是蓝色的星球。

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白色星球，在发光发热照耀着包括蓝色星球在内的整个星系。

那只踏下来的脚也已消失，那个法天象地的巨人同样不再存在，站在聂璞和天后面前的，是一个退化到先前拼接状态的生物体。

聂璞看着这个怪物，同时观察着周遭的变化，震惊不已，但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自己内在的变化。

他感觉到自已体内正有一股古老的力量渐渐苏醒，这股力量背后，似乎连接着更为可怕的背景，先前只是因为“识海”的存在，被压抑了下去。

拼接的怪物裂痕越来越大，终于“啪嗒”一声裂了开来，掉在地下。

三块橡皮泥一样的东西，与地面一接触，随即发生硬化而且成型，然后重新变成了三个人，中年人，黑孩儿，红孩儿。

“毁灭，创造，我倒真想见识见识，还有你这个寄居蟹。”聂璞嘲讽道，与天后相视一笑。

天后笑得很凄美，因为身边这个人，越来越不像天帝了，正慢慢地离自己越来越远。

注定的孤独逃避不了，未来还得一个人前行。

“我们已经奈何不了你了，但是你也消灭不了我们。”中年人观察了聂璞一阵，说道，而且说这话时，把天后都排除在外。

“呵呵，那就试试。”聂璞嗤之以鼻，内心在体验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他觉得正好克制敌人。

“创造！”红孩儿手舞足蹈，外放出的气息，居然有生生不息、衍生万物的趋向。

“毁灭！”黑孩儿同样如此，外放出一股毁灭的气息。

“造化！”中年人在黑、红孩儿之间一阵游走，那两股气息就开始纠缠在一起。

有阴、阳衍生，五行造物，五光十色之后，是万物寂灭，重归于无，然后一切又重新开始，生灭循环。

聂璞体内那股古老的力量受到这一番刺激，有所回应。

“就这点能耐，恐怕还不够。”聂璞道。

“够不够，比划了再说。”中年人说罢，一挥手，就引导生灭循环的气息笼罩向聂璞二人。

天后瞬间变色，她感受到了那股气息的强大，如果陷入其中，很可能就真得任由其播弄，陷入造化弄人的境地，毫无还手之力。

正在此时，旁边一直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这是聂璞的手，温暖，坚定，一把就把天后拉到了他的身后，然后独自面对那股气息的攻击。

在天后的感觉中，这一拉，就好像把她拉到了另一个世界，虽然与眼前的场景近在咫尺，甚至能看到那股气息兜头罩来，但却与己无关。

很多年前，当她还以小倩的分身行走世间之时，在半山精舍就经历了类似场景，那是萧半山与灵明阳、狐主对决的现场。

只不过，那只是俗世的较量，在而今的她看来不值一哂。

想不到过了许久，在自己满血复活后，在更高层次的较量中，又有了相同经历，而且施展时空大法保护自己的，居然是当年那个俯仰由人的小不点。

不过她却感到很温馨，也许不久之后，就不能再依靠这样的保护了，世间的腥风血雨，需要自己独自去面对，保护蓝地生灵的重任，会沉重地压在自己肩头。

与此同时，独自面对攻击的聂璞，却并没有逃避，而是任由那股气息笼罩自己，然后同气息中的所有东西一样，开始生灭变幻。

在一番激荡下，已分不清哪是聂璞，哪是气息中本来的生灭幻象。

天后注视着眼前景象，忍不住潸然泪下，但她还抱有一线希望，因为自己的时空隔绝还在，说明聂璞的力量还未消失，他就没有彻底灭绝。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果然，一阵箴言唱诵在那些生灭幻象中响起，聂璞的身影再次出现。

身影渐渐凝实，然后沉降下来，足踏大地，如磐石般坚毅沉稳。

那些气息如潮水般扑向他，但却毫无作用，最后只得偃旗息鼓，留下激荡的浪花，渐渐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