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先前如聂璞这样的零星交手不算，这是两大阵营自大逃难起，亿万年后的第一次正式交锋。

然而双方都并未因此更加慎重，而是以快打快，想及早见个分晓。

聂璞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这两队都是打前站的，他们主要负责各尽所能的对战，胜负其实都不太重要，关键是要让己方观战者，尤其是主将能够通过这场对决，对对方了解得更多一点。

拼尽全力的进攻，才能让对手暴露更多底牌，这样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双方一上来就见了真章，以命搏命。

聂璞站在一旁，得以好好观摩二者的战斗。

虽说已经率先和对方交过手，但其实对敌人还是了解不多，此刻一观察，又有新的体悟。

如之前一般，二使者的举手投足间都显现出一种精准的计算，以最合理的方式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

当初聂璞的回击，是以牙还牙，以自己的算度来对抗敌人的精算，居然在压力下，开发了自身潜能，令敌人无法得逞。

而此时观察两位己方出战者，他们的应对方法与聂璞截然不同。

吕真人是一种极度的朴拙，就像农村老汉砍材，一板一眼地应付着敌人精妙的招式，一时间显得手忙脚乱。

但稍一仔细观察，就发现他忙而不乱，而且韧性极强，不是轻易会被打败的主。

而另一个慧上师对战起来，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展现出一种极度的空灵，一个实在的人，在现实对战中，竟渐渐地变得空空如也，无迹可寻，让敌人的算计落到了空处。

看起来他的应对最高明，但有个问题，就是永远也无法反击，当然也就无法取胜。

就在聂璞这么想着的时候，耳旁传来陈抟的话。

“你知道吗，他们二人的这种功法，都有个好听的名字？”陈抟道。

“叫什么？”聂璞问。

“邱真人的叫绝圣弃智，慧上师的叫色即是空，当年都是很有名的绝学。”陈抟解释。

“哦，你这么了解，是同时代的吗？”聂璞又问。

“是，差不多吧。”陈抟有些怀念地说道。

“那你说，他们谁会取胜？”聂璞再问。

“呵呵，这些入侵者没有及时退走，就注定了失败。”陈抟显得胸有成竹。

“什么意思？”聂鸥大惑不解。

“别忙，你耐心看下去，老实说，他们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陈抟老神在在。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捉对厮杀的两队人马已经激战多个汇合，这种高强度的比拼，一般来讲持续时间都不会太长。

果然，没过多久，强弱之势就开始显现出来，不过，令聂璞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是明确无误的一边倒。

己方一僧一道取得压倒性优势，二使者被压制得只能被动防守。

聂璞仔细观察，发现问题出在二使者后力不济上，就好像打着打着没有了后续补给，身体耗虚了，自然就只有被动挨打。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发现二使者愈发不济，不断被邱真人古拙的劲道和慧上师有无互换的招式招呼在身上，渐渐身体竟有些虚幻起来。

聂璞恍然，看向陈抟。

“是这样，他们的能量开始耗光了。”陈抟肯定。

“为什么？”聂璞问。

陈抟有些诧异地看了聂璞一样，就明白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

“是这样，蓝星系开启以后，原来那些传送法阵自然遭到破坏，就切断了他们的能源供应之路。”陈抟平静地道。

“这个你也早就算到了？”聂璞不确定的问。

“这个不算什么。”陈抟倒是给出了肯定答复。

聂璞无语。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僧一道加紧了攻势，整个身体都化为了锋利的武器，不断击中要害。

身影早已开始虚化的二使者，突然“嘭”地一声炸开，化为斑斑点点的晶体颗粒，飘向虚空。

聂璞吃了一惊，心想怎么这两人和先前遇见的不一样，连一副臭皮囊都不留下。

继而稍有思索就明白了，这两人居然是纯粹的能量体存在，没有血肉之躯，当然就不会有遗留。

看样子，这似乎是一种更高级，或者说进化了的存在，无怪乎要鄙视以血肉方式存在的众生灵。

战场上，交战双方都愣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取胜的一僧一道默不作声地回归本阵。

良久，领头道长才发话。

“怎么，你们是专门来送死的吗？”听他说话的语气并不轻松，显然是对眼前的诡异不敢掉以轻心。

“呵呵，求仁得仁，他们不过是换一种存在的方式罢了。”果然，对面的创造殿主这样回应。

“那你们呢，有何话说？”领头道长问。

“还是那句话，无非就是求仁得仁而已。”创造殿主说这话的时候，与毁灭殿主相视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吧，我们就自不量力，自告奋勇来成全两位。”领头道长走了出来，跟他一起行动的，还有他身旁那个披袈裟的僧人。

“报上名来！”毁灭殿主倒是干脆。

“一点虚名，不提也罢。”披袈裟的僧人回答。

“原来都是藏头露尾的无名鼠辈。”毁灭殿主嘲笑。

“呵呵，别人都称我吕道人，而这位大师，昔年大家都叫他癫和尚。”领头道长见对方执着于此，也就顺口说道。

听他这口气，比起前两个报起名来更谦逊，什么道人、和尚，在聂璞有限的记忆里，都是十分平常的称呼，不过，聂璞相信，这二人可能都是昔年了不得的人物。

看陈抟注视他们时自然流露出的尊重，看一众出关的世外高人唯其马首是瞻，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多说无益。”创造殿主道。

四人同样分成了两队，吕道人对上了创造殿主，癫和尚对上了毁灭殿主，不过，他们的打法却与先前两队差别很大。

双方都表现得十分审慎，相互转着圈子打量，迟迟没有那一方先出手。

显然，这已经是决定双方胜负的压轴一战，没必要着急，尽可能知己知彼，虽说不能百战百胜，总归有益。

转着转着，双方停了下来，还是互相打量，不急着出手。

到了他们这一层次，自然不需要兵器、法器来徒增干扰，此时负手而立，倒像是老友相逢。

现场鸦雀无声，没有人在这个时候乱插嘴。

“嗨，反正结局都注定了，就尽快动手吧，还拖拖拉拉干什么？”一个满不在乎的声音传遍全场。

这是聂璞等得不耐烦了，看众人都不敢发话，就多了句嘴，不过，他这话一出，倒是获得许多人心底的默默赞许。

“呵呵。就是，你我二人谨慎过头了。”吕道人失笑道。

癫和尚也点头认可，道:“这么些年下来，谨慎有余，锐气不足了。”

说罢，二人抢先发动了攻击。

两个殿主早做好了准备，立即还以颜色。

这一动上手，聂璞粗一估计，那惊天动地的威能，一点也不比之前自己直接对上两个殿主差。

不过，当时自己怕打斗直接毁坏蓝色星球，故而一再退避，现如今天地极度扩张，外层空间的这种碰撞，最多就能让下面大陆的人听点响动，不会有真正的损坏。

这一打，倒让聂璞大开眼界，因为双方的功法表现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激烈的交战中浑然一体，有时竟分不出彼此。

吕道人的功法与邱真人类似，只是功力更加深厚，而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出手之间，竟然隐隐透着一种精准计算，力求不虚耗。

而创造殿主的回击也很有意思，在一贯的精准基础上，竟然透露出一股古拙之意，显然也在借鉴对方功法中的厚重。

癫和尚这边，在空灵虚无中有一种特别的癫狂之意，倒真是人如其名，当然，如同吕道人一般，他的攻击中也包含着那种一眼可辨的计算。

毁灭殿主立即还以颜色，他的情况与创造殿主相类似，居然在举手投足间染上了一股空灵之意。

这样的捉对厮杀，似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看陈抟的样子也有些震惊。

须知这是掌控者之间的对决，而且是掌控者中阶以上的高手对决，现场观战者却如聂璞一般，都看到了细节，再次证实了他先前的判断，这一圈子人就没有弱者。

“这个情况，先前没有预判到吗？”聂璞问身边的陈抟，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是啊。”陈抟有些沉重地点头。

“那你的那个星主大人，也没有预判到自己下属的行为？”聂璞再问。

陈抟听出了聂璞语气中的不敬，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大家惊讶的是什么？”

“哦，不是眼前这一幕吗？”聂璞倒有些没想到。

“从大爆炸前的第一次接触开始，我方就在星主大人主持下，一直研究敌人的功法乃至存在状态，只不过，没想到对方似乎也对我们十分了解。”陈抟解释道。

原来如此，聂璞觉得这些老家伙是不是有些食古不化。

“你们研究对方，对方不研究你们啊？”聂璞有些好笑地说道。

“不，这不一样。”没想到陈抟郑重其事地摇头否决。

“有什么不一样？”聂璞不解。

不过，这句话刚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还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