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苏卿参见国师大人，请大人出题。”

“苏小姐比本座想的倒快些。”临钰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扇子在胸前扇着，歪坐靠在软垫上，“可准备好了？待会可别败下阵来回家哭鼻子……”

后面监考的几位大臣第一次见考的这般快的考生，眼中充满了震惊，这速度怕是大多数男子也追赶不上。

“自然。”赵清忍着火气，自信坦然道。

“那便好。”临钰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调子，正眼瞧着赵清，一字一句:

“问:‘一人两人，有心无心。’何解？”

一人两人，有心无心……

眼前的临钰端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架子，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议题。

不过赵清很快想出对策，站直身子掷地有声:“此题其实是一道谜语，“一人二人”讲的是“仁人”，“有心无心”说的是“志士”，不过此话的下一句才是重点所在，“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此话强调的是赏罚分明，当所谓的仁人志士遇到事情时如何处理赏罚关系就显得尤为重要。”

“好一个赏罚分明！”临钰大叹出声，英挺的眉宇慢慢蹙起，眸中幽暗略有烦闷，“那苏姑娘的意思是善恶自有界限，其间鸿沟不可逾越？”

此题机巧之处就在于此，卡的就是人之常情。

跟学这么久，临钰的性子阴晴不定她早就习惯了，腹稿早已备好:“国师大人稍有误解，人乃知性的人，人心不如金石坚不可摧，所以向来随心不随物，善恶没有绝对的善与恶。民间流传着一句谚语:善恶皆由人心，赏罚不期律法。

这本不该是为官者该有的态度，但人之常情不可不考虑，律法公正自然是要放在第一位的，不过需要注重虚实结合。

所以，我的回答是:善恶，虚实相生；赏罚，以小见大。”

临钰从她反驳的那一刻起，就被紧紧吸引了视线，屏息凝神专注地看着她，句句砸进心里，还像有一只小勾子不断勾着他。

甚至想，他也可以是善人。

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开口问她“那本座呢？在你心里是善是恶？”不过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临钰用力攥紧了扇柄，快要捏断才平静下来。

不管是不是她心中所想，他都当做是，善恶没有界限，或许就是给他的退路。

“苏小姐此话倒是新奇。”

赵清:“……”就换来一句新奇？

后面的李安、张远、刘正三大监考眼观鼻鼻观心然后直接愣住，这女子实在大言不惭，居然这般回答，这不就是赏罚善恶不分的意思！？

萧瑾安就是来陪衬的，哈气连天早没了兴致，见大臣都没注意到他，就在座上小心打着盹。

贡举吏李安朝赵清那边指了指，满脸疑虑对其他几位大人摆摆手道:“这不是反着来吗，国师大人怎……”

几个老官同样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叹几口气却不说话，只将自己的胡子揪得更紧。

“哎！这可是三项综合的第一名”文书部张远忽然翻到底下交上来的答卷，上面赫然标注着苏卿二字！忙递给其他人看。

“苏卿！”监察史仔细端详着拿在手里答卷，恍然大悟，这不是他们几个老东西刚争的死去活来的好苗子吗？！

几位老大人快速转变了观念，她说的都对，这人不能错过。

“大国司苏无之女……”刘正瞥见几个字念出声，放下答卷抬眼看向其他人，坦然道:“这下好了，不用争了，不论好坏都轮不到我们几个挑。”

李安云里雾里，“此话怎讲？这位苏姑娘虽说是大国司的千金，不也是来参加女官考试的吗？”

“先不说这女子是大国司的爱女，你们仔细想想，前段时间跟着国师大人那位姑娘是何模样啊？”

刘正伸出手在纸上点点，顿了顿，见他们还是疑惑不解的样子，又指向临钰的方向，“看现在这架势会轮到我们几个老东西抢？”

两人将视线投向前方，虽然只能看见国师大人的背面，但还是能分辨出他十分看重苏卿。

弄清事实的几个人摇摇头失落地收回目光，继续卖力挑选自己中意的。

在考院斜对角的一个阁楼上，角落隐蔽不易察觉，几个头戴面具的大汉立在那，身形健硕，除了为首的一人其他皆袒露着膀子。

而前面那位男子，鹰一般的眼睛紧紧锁住考场的位置，眸子是异族特有的魅蓝，等时候差不多了，抬起手招来后面的人，用他们特有的语言:“大礼可以送给他们了。”

后面那人领命，躬身回复:“是”，然后疾步离开了。

那男人面具只遮挡半边脸，露出光洁的下巴，棱角锋利冰冷无情，唇角勾起一抹笑，“礼物就要送到，就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主人英明！”后面大汉整齐跪下异口同声道。

……

考院

赵清又与临钰周旋了许久，不过越往后她越可以感觉到临钰是在故意找话说，很明显的政论问题非要拉出来叫她解释一番。

等最后回了一个民生治洪的问题，赵清终于忍不住抢先一步堵住他后面的话:“大人！苏卿可通过考核了？”

“哦”临钰略有遗憾地顿住，将折扇收起搁在桌上，一样笑的荡漾“苏小姐早就通过考试了。”

“那……”怎么还一直问！

赵清发现面对临钰的时候总会压不住自己内心的暴动，总会血气冲上心头。

她袖中指尖掐进掌心，不过面上挂起笑容，“多谢大人，那没事的话苏卿就退下了。”

“苏小姐可在一旁凉亭等待结果。”临钰递给赵清一个牌子，上面刻着大大的“壹”。

赵清拿了牌子转身就走，实在不想再多待一刻。

她跟着下人走向一旁，不经意间瞥到后面中座上的萧瑾安，宽大的衣裳显得人更加瘦小。

赵清收回视线，长睫微微下垂，眸底神色不明。

不过片刻，外院一阵骚乱，跑进一个侍卫紧急汇报:“皇上！城外人群突然暴乱，不断涌入城中，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像……像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