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畅老成持重的一句话，让王盛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从而忽视了谢言的反应。

一回到家，谢言便吩咐下人去把谢良请来。

现在这个时候，谢良也不敢怠慢，一收到消息就跟着下人来到谢言的书房。

书房里的灯光有些晦暗，谢言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谢言去参加王家的聚会这件事谢良是知道的，现在看到他这样一副脸色，谢良感觉到事有不对，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开口问道:“元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考虑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二叔，太子殿下已经去了扬州，王家的意思好像是要和朝廷硬拼了。”

谢良身形微微一顿，然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坐进了椅子里:“你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答应他了。”

谢言把今天晚上宴会上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和谢良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谢良的脸色。

“糊涂！”等谢言说到自己同意了王盛的建议，谢良一拍桌子，“我们谢家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族长。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把家族的权力交给你？！”

“呃......二叔，你当初不也是打算和朝廷硬碰硬的吗？现在为什么又反对了？”

谢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谢言:“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时移世易，处置的方式自然也要变通了。”

“二叔你什么意思？”当时听说太子要来，叫嚣的最激烈的就是谢良，如今真的要和朝廷动上手了，谢良这里又打起了退堂鼓，谢言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拿不准这个二叔的心思。

“唉，也怪我那个死鬼老哥去的太早，都没怎么教你怎么做一个族长。也罢，今天老头子我就受点累，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谢言闻言将身子往谢良那边靠了靠，准备听听这个老狐狸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谢良叹了口气，解释道:“当初收到太子南下的消息，整个江南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早就波涛汹涌了。储君做钦差，这个是前所未有的待遇了，谁也不知道朝廷到底有什么打算。”

“为了保证人心的稳定，我这才表现的对朝廷不屑一顾。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自己都信心不足，那么下面那些人又怎么会继续为我们卖命？”

“那为什么现在二叔你又反对和朝廷作对了呢？”谢言不解道。

谢良将手里的茶碗狠狠一墩，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桌子:“大哥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儿子！当初不知道朝廷的打算，我们要做的就是千万不要自乱阵脚，等着朝廷先出招，我们再见招拆招。”

“可是如今局势不一样了，太子根本就不在乎江南抗税的案子，他的目标就是我们这些世家。这个时候是送上门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难道你以为现在的我们还是先祖谢安那时候吗？现在的朝廷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世家惹得起的，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能逍遥到现在，不过是朝廷不想大动干戈，引得天下动荡而已。”

如果不是谢良自己说出来，谢言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平时看上去脾气暴躁的二叔居然是城府这么深的一个人，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谢良考虑了一下，说道:“王家是江南世家的领头羊，太子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们的，至于咱们谢家，却并非完全没有生路。”

谢言精神一振:“二叔有什么妙计？”

谢良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太子殿下私访扬州这么隐秘的事都能泄露，要说钦差卫队里面没有内奸鬼都不信。”

“趁着现在知道消息的只有我们几家，你马上派人去扬州，把这件事告诉仲元，让他想办法查到太子的下落。只要我们能保住太子，凭着救驾的功劳，我们谢家这次就绝对不会有事。”

谢良的话让谢言大吃一惊，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二叔你......你怎么知道二弟去了扬州？”

谢良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以为就你们那点小算盘还能瞒得住我？仲元前脚出了金陵，后脚我就收到消息了。那时候金陵城迷雾重重，我也有点把握不住形势，你们的计划倒也是个办法，所以我才佯装不知，由着你们两个小子胡来。可是错有错着，如今倒是让我们谢家占了一丝先机。”

没想到自己兄弟二人冥思苦想好几天的计策，在这个老狐狸面前这么容易就被看穿，谢言心里有点失望。

谢良也知道不能太过打击谢言的自信，毕竟这个家以后还是要谢言来当的，当下开口安慰道:“行了，没什么好失望的，等你小子到了我这个岁数，这些东西你自然就懂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派人去扬州通知二小子，这件事可不止我们一家知道，千万别被人抢了先机。依我看就让明叔去吧，他是商号的大掌柜的，前段时间被你小子自作聪明的召了回来，如今扬州城里风云变幻，安排他回去整顿商号，也不会引人怀疑。”

“诺，我马上让人去安排。”谢言答应了一声。

谢良活动了一下身子:“那就这么说，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人老了，身子骨也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坐了这么久，还真有些难受。从明天开始，对外就说我受了风寒，已经下不了床了，谁来我也不见。”

“侄儿知道了。”谢言恭敬道。

出了谢言的书房，谢良的目光看向高墙外面，那里是王家的方向。

“王盛老儿，这次还真是得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决定和朝廷硬碰硬，这次我们谢家恐怕就得大伤元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