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地看着面前两只骷髅，伊达尔现在彻底明白每当自己召唤出它们时，为何总会感觉到几分异样了。

由于对亡灵并不了解，伊达尔虽然在进入龙吼镇后曾与持盾骷髅多次进行配合，但他一直都认为那是正常亡灵都可以做到的行动。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有些太过无知。

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伊达尔低下头，叹了口气。

现在伊达尔算是明白为什么奥德在见到持盾骷髅后，便一直想要拉拢自己参加这次的狩猎队伍了。

可以召唤一位拥有独立意识，并实力不俗的守卫，给谁谁不要啊。

“嘎吼，嘎吼？（主人，有什么问题吗？）”

见伊达尔脸色有些低沉，持盾骷髅向前走了一步，询问起来。

“啊，没事没事，对了，呃，我还是先叫你持盾骷髅吧，你记得自己的，那个，对吧，就是那个。”

抬起手臂，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如持斧骷髅那般失控的场景，伊达尔不敢提那两字，只得用手指，不断比划着。

“嘎吼，嘎吼嘎吼。（抱歉，主人我对自己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

看着面前不断舞动手指，企图表达自己意思的伊达尔，持盾骷髅，直接说出了答案。

“是吗，不知道啊，等一下！直接说出这个不碍事的吗？”

用余光瞄了眼一旁没有什么异常的持斧骷髅，伊达尔刚刚提起紧张的表情，又缓缓松懈下来。

不过，虽然伊达尔松懈了，一旁被头子小心戒备的持斧骷髅就有些尴尬了。

“嘎，嘎吼，嘎吼嘎，嘎吼嘎吼吼……（咳，那啥，头子啊，咱也不是因为一个名字失去理智的啊……）”

手骨靠入牙齿，持斧骷髅轻咳一声，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护一下。万一伊达尔因为这件事把自己当成一个脑子有坑还时常失控的定时炸弹可就不妙了。

“嘎吼嘎，嘎吼。嘎吼吼，嘎吼嘎吼。（这不是名字的问题，头子。我之前之所以那样，是因为对于自我的认知有些混乱。）”

橘色的手骨向旁伸出，卡在揽客骷髅身前的长斧随着持斧骷髅的动作，飞回到它的手中。

握了握手中的武器，感受着这陪伴了自己一生的伙计，持斧骷髅还有些焦躁的精神，稳定下来。随意地将长斧挥舞一圈，它看向一旁的持盾骷髅，问了一个伊达尔也有些好奇的问题。

“嘎吼，嘎吼吼？（用盾的，你还记得多少？）”

仅仅忘记自己的名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除了记忆外，一切关于自我的认知也是混乱的。

持斧骷髅一直坚信自己是那位面对铁骑也可以大笑着挥舞长斧的山贼，但当他仔细回忆时，却发现除了死前立于无数骑士尸体之上的记忆外，一无所有。

它，真的是那个山贼吗？还是说，它只是那个拿着山贼武器站在他身旁的小弟？又或者，它不过是一个插入了那山贼死前记忆的一只量产骷髅而已？

对于自我身份的疑惑与否定，让持斧骷髅彻底陷入了混乱。

结果，便是失去了理智，化作那在各色故事中描述的亡灵，向伊达尔发起了袭击。

持斧骷髅明白自己的记忆中，充满了那位山贼的作风与想法。虽然自己可能是那只山贼的复制品，但就现在而言，持斧骷髅的思维与那位山贼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一只莽夫。

这是山贼对于自己的评价。也是持斧骷髅对于自己的自知之明。所以，关于思考与需要用带脑子的事情，它都会交给别人。比如，身旁这位持盾骷髅。

“嘎吼，嘎吼。（除了最后那次战斗外，其他的还没有想起来。）”

看起来，持盾骷髅在记忆上，也没比持斧骷髅好多少。

“……嘎，嘎吼嘎，嘎吼？（……是吗，没有想起来，吗？）”

魂火微微闪动，听着身旁这位伙伴的语气，持斧骷髅轻笑一声。那对橘色的魂火，对向了自家的头子，它扛起了自己的长斧。

“嘎吼，嘎吼嘎，嘎吼吼。嘎吼。（总之，就是这样啦，头子。按着以前的叫法就行。）”

看向露出几分放松的持斧骷髅，伊达尔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暂且不提你们过去的事情，我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目光，扫过持斧与持盾骷髅两位骷髅，伊达尔需要求证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你们的记忆，是随着时间不断恢复的，还是在我每次召唤出你们之后，记忆得到了恢复？”

自里尔将两只骷髅塞给伊达尔后，伊达尔断断续续将它们召唤出了数次。其中，在龙吼森林时持盾骷髅基本是每天都会从亡灵世界中召唤出来。

从最开始带着几分笨拙的动作，到现在可以与自己交谈的两只骷髅，回忆起数周前自己曾在宫殿中看到里尔与持斧骷髅的战斗，伊达尔需要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它们恢复了本已缺失的灵智。

不想，当伊达尔问完后，两只骷髅相互看了眼，一青一橘的魂火中，露出迷惑的情绪。

“嘎吼，嘎吼。嘎吼，嘎吼吼。（抱歉，主人。最开始的记忆太过混乱，我无法回答。）”

“嘎，嘎吼嘎吼，嘎吼嘎？（头子，你觉得一个刚刚睡醒脑子模糊的人，会记得什么吗？）”

看起来亲身经历了变化的两只骨头，无法告诉伊达尔它们变化的原因。

“果然，没法直接得出答案……诶？”

微微皱眉，伊达尔还想说些什么，本是站直的身体，却突然一晃。

本是清晰的视野，逐渐模糊，伊达尔捂着额头，这熟悉的晕眩感，正告诉着这位沉睡的少年，现实世界的清晨即将到来。

两位骷髅，也看出了伊达尔的异状。深知自家主人特性的骷髅们，对伊达尔，做出了告别。

“嘎吼，嘎吼嘎，嘎吼，嘎嘎嘎。（嘿嘿，看起来深夜聊天到此为止了呢，头子，之后见啦。）”

长斧，在持斧骷髅的脑后晃动一下。抬起手臂，持斧骷髅挥了挥手。

“嘎吼嘎吼，嘎吼，嘎吼。（我会在意之后变化的，放心清醒吧，主人。）”

对着伊达尔轻点下头，持盾骷髅那对跳跃的青色魂火中，露出了几分认真。

伴随着身旁那道沉稳的声音，伊达尔彻底失去了意识。

阳光，照入树林中的营帐。

合起的双眼，逐渐睁开，一位面无表情的白发少女，坐在了伊达尔的睡袋边。

目光，从书本移出，一对碧蓝的眼瞳，看向了从睡袋中撑起的伊达尔。

“早，早上好啊，珂尔小姐。”

揉了揉眼睛，明明意识是清醒的，伊达尔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完全醒来。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