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楚客现在对李浩的态度是,表面上不理,暗地里关注。
他十分确定李浩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功名,恐怕不在阿兄杜如晦之下。
只是李浩急着升官发财,这一点惹他不爽。
做官难道是为了一己之私吗?如果抱着这个心态做官,定是个贪官!
所以,他要冷落冷落李浩,磨一磨他的心性。
什么时候他不急着做官了,才算是到了他该做官的时候。
和李浩猜测的略有出入,他家中奴婢没有七八个那么少,但也不多,十二个而已。
其中四个婢女,八个仆役。
杜平是总管,管理杜府上下一切大小事宜。
杜全是亲随,属于他私人助理。
有些琐碎之事——比如打探李浩动静,不便劳烦杜平,就交给杜全。
杜全老虽老点,但人还算机灵,倒也没让他失望过。
此时,杜楚客坐在第一院正厅里,喝着一文钱可以买一堆的廉价茶叶,悠悠问杜全。
“这几日,李郎在忙些什么?”
杜全对李浩有意见,而且意见很大,所以在回答杜楚客的问题时,他能用贬义词,就绝不会用中性词。
他完全可以客观回答说——前几日,李浩行踪不明。昨天才回来,还带着几个小娘。
但他偏要说。
“那李二郎整日游手好闲,不知跑去哪里鬼混数日,我竟找不到他行踪。”
“昨天里才摇摇晃晃的回来,身边还带着好些花枝招展的小娘,呸!”
杜楚客闻言,不禁直皱眉头。
“什么小娘?哪里来的小娘?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杜全不知道,但他坚决不说“不知道”,他要说。
“不知哪里来的小娘,但一个个桃腮杏脸的,一看就不是良善人家子女。”
杜楚客连茶都喝不下去了,放到桌上。
“难道,李郎带回来一些……”
杜全撇撇嘴,并不肯定杜楚客的猜测,当然也没否定。
反正他什么都没说。
顿了一顿,他还有情况汇报。并且汇报时,带着极度强烈的误导以及偏见。
“对了,郎君。昨夜里,他被李老九赶出了清溪村。”
杜楚客是宠辱不惊的人,竟因这句话瞪大了眼睛。
“为了什么事!?”
“还不是因为那些来历不明的小娘。”杜全添油加醋,极尽诋毁之能事。
“更听说他在外面欠下近万贯的赌债!”
“李老九恼他不争气,于是教训他。好一个凶顽恶毒的小郎,他不服管教,竟杀了李老九的牛,还打翻李老九,差点弄出人命来!”
“李老九如今仍卧床不起,想是凶多……唉!”
杜家是积善之家,所谓百善孝为先。
杜家最忌讳的就是忤逆尊长,最痛恨的也是违悖不孝。
杜楚客怒拍桌子,居然将茶盏都震翻在地。
“我本以为,他不过是个急功切利之徒。原来却是个少廉寡耻、不忠不孝的禽兽!”
正骂着,却听守门奴役跑来通禀。
“郎君,清溪村李二郎名李浩的,特来求见!”
“他还带着六个小娘,说是要投身我杜府做奴……”
“滚!”杜楚客狠狠一甩衣袖,简直怒发冲冠。
“让他给我远远的滚!!!”
杜全傻了眼。
那奴役比他还要傻几分。
他们在杜府数十年,何曾见杜楚客动过如此大怒?
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郎君哪里去了?
杜楚客转身回他的书房去了。
他倒也不全是愤怒,更多的是失望,失望至极。
原本一个不世出的可造之材,却沦落到如此地步。
茶也不喝了,杜楚客回到书房,抄起一坛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走了眼,是我看走了眼!”
那看门的奴役回过神来,走到府口,对笑容可掬的李浩转达杜楚客回复。
“滚!”
“给我远远的滚!”
哎我擦!
你特么这是跟谁俩的呢!?
李浩想要翻脸,却又忍住,毕竟是来求人家,不好动手。
上次若不是他拿菜抹杜府小厮的脸,杜楚客至于恼他?
“呵呵,尊管,是您让我滚呢?还是郎君让我滚?”
那奴役上前,揪住李浩衣领,破口大骂,喷了他一脸吐沫星子。
“你这狗郎,不知做出什么事儿来,惹的我家郎君震怒!”
“你再不滚,我打折你狗腿,给我家郎君出气!”
李浩听懂了,这是杜楚客让他滚。
至于吗?
你他娘说声不见就行了,居然让我滚?还,还震怒!?
李浩是要脸的人,打开奴役的手,转身就走人。
可……
走出没几步,又怂了。
往哪走啊?
天下之大,哪有他和这帮小娘的容身之所?
本来想着,买几斤大豆,榨些油、做些臭豆腐,献给杜楚客,再拍拍马屁,说不定就可以在杜府没羞没臊的混上一段时日。
现在一看,完喽。
连杜楚客的面都见不着,还混个屁?
等会儿!
他脑袋高速运转,突然冒出一个绝顶聪明的骚主意来。
世间一物降一物,杜楚客再凶,也有人降的了他。
呵呵。
搞定那个人,就等于搞定杜楚客。
想到这里,他重又精神焕发,转头招呼弃娘等人。
“弃娘、庆娘,你们去杜陵县买豆子来。务必小心些,别让坏人撞上。”
“五娘、八娘、十一娘,你们去附近寻寻,看有没有人家出赁空房。”
几个小娘现在乖得不得了,立刻四散开来,买豆的去买豆,寻房的去寻房。
他则带着身体最娇弱的十娘,绕着杜府闲晃。
屁大个府邸,一会儿就转完。不少地方墙壁低矮,甚至还有破损处。他只需伸长脖子看一看,便能看到杜府内的情况。
府门在东南角。
与府门平行,一列倒座房,是奴役们住处。
进入府门,为第一进院,左右两侧分别是马厩和车轿房。
再往前走,穿过二门,到达第二进院。第二进院内有正厅,用来会客。又有东西两厢房,东厢房是私塾,西厢房是杜楚客书房。
第三进院,正房是杜楚客夫妇居所。正房两侧耳房,一个是厕所,一个用来储物。也有东西两厢房,东厢房住着杜商、杜荷,西厢房是客房。
穿过第三进院,是小小一个花园。花园之北,紧贴围墙,是列后罩房,大概八九间。三间做厨房,三间是婢女居所,剩余几间皆是杜沫的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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