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浩的新计划。

明天一早开始榨油、做豆腐，然后拿到杜陵去卖。

换了钱之后，给小娘们买些上好的药。

对了，还要去弃娘家里看看，打探下她阿耶和阿兄的情况。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只是去县学延礼而已。

等晚上回来，多做些臭豆腐给杜沫吃，把药给小娘们敷上。

让小娘们好好休息一晚，等后天天亮，便带着她们搬家。

可这些话，不便跟杜沫说起。她才七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的人生里只该有欢乐，不应多烦恼。

李浩决定略微改变下计划，只为哄杜沫开心。

“那这样吧。”

“我明天不只做臭豆腐，还要做其他很多好吃的，把我会做的都做给你吃，好不好？”

不好！

饶他这么说，杜沫仍然高兴不起来。

“可你后天还是要走。”

“是啊。”李浩叹口气，做最后的努力哄她。

“但我会经常来看你，还给你带好吃的，这样好不好？”

杜沫没说话，继续吃她的鸡块，但吃的很慢，显然她已经没了胃口，因为她不高兴。

片刻之后，她突然暴走，把碗和碗里剩了一大半的鸡块统统扔到窗外。

“我不吃了！”

碗落在地上，摔得稀碎，李浩也被吓了一跳。

“臭小娘，你干什么！？”

杜沫哭开了，虽然声音不大，但哭的异常伤心。

“以后再也吃不到，我会馋的，那还不如干脆不吃！”

臭小娘，逻辑倒是很清晰，想的也很长远。

李浩默默拾起地上鸡块，用衣摆兜着。

“不是说了嘛，我会常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杜沫也不回答，只是低声抽泣。

唉。

李浩叹息，知道这小娘不好唬，再骗她也没意义。

“不管你吃不吃，明日我都会做很多好吃的给你送来！”

说完，他一瘸一拐的走了。

杜沫的闺房是东面三间。

中间三间，住着四个婢女。

李浩站在窗下和杜沫说话，她们听得一清二楚。

待他走了，四个婢女窃窃私语。

“谁说李郎是恶人，依我看，他分明是好人。”

“不是好人会大半夜送吃的给小娘子？”

“那些是什么东西，闻着好香，小娘子怎么就不吃了，还将碗打碎？”

“莫要说了，小娘子在哭咧，我们快过去哄哄她。”

四个婢女推开房门，正要去杜沫闺房，却见杜楚客背抄双手，从穿堂那边走来。

她们忙垂手低头的立在一边，静等杜楚客过来。

杜楚客本已经睡下了，可心里惦记女儿，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装严父，却根本不是那块料，无奈只得认怂，跑来偷偷查看女儿情况。

见到四个婢女站在屋外，他轻声问。

“沫儿睡下了没有？”

婢女们摇头，甚至还添油加醋。

“回郎君的话，小娘子在哭咧。”

杜楚客心口上如同被人拧了一把，疼的他一呲牙。

“哎呀，这小娘，好大的气性，直哭了一整天？”

“她吃过东西没有？”

四个婢女低着头，互相看来看去。

很快，她们达成一致，齐刷刷的摇头。她们不愿出卖李浩，更不可能出卖杜沫。

“回郎君的话，一整天了，小娘子滴水未沾。”

杜楚客心口又被拧了一把，疼的皱眉。

“你们怎么不拿东西给她吃？”

话说到这个份上，婢女已经知道杜楚客是来认怂的。

哼！早知惹不起，当初为何惹？

她们要帮杜沫教训一下他。

“郎君，我们拿了吃喝给小娘子。”

“可小娘子口口声声说要饿死自己，再不肯吃东西，将碗都扔到了窗外。不信您看，碗还在外面，打的粉碎。”

杜楚客心口遭受第三击，疼的咧嘴。然后，他开始团团转圈。转了几圈后，便要朝闺房走去。

“饿死自己！？”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见他要去杜沫闺房，婢女们忙叫住他。

“郎君，小娘子如今不恼别人，只恼的是您。”

“依婢子之见，您还是莫要进去吧。”

第四击！

杜楚客晃了一晃，差点摔倒。

“哎呀，这狠心小娘，难道就因此记恨上我了不成？”

四个婢女不说话，算是默认。

谁让你打她？

杜沫出了名的娇惯，却也是出了名的善良——杜家子弟，大多善良。

因为善良，对奴婢们也是出了名的好。

如今杜沫挨打，奴婢们个个心有不平，即便是他杜楚客动的手，那也不行。

杜楚客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苦着脸，垂头丧气返回正房。

四个婢女窃笑，然后轻启房门，进了杜沫闺房，去哄她开心。

这一夜，大家睡的都不好。

杜楚客愁的睡不着。

杜沫哭的睡不着。

李浩和弃娘等人，疼的睡不着。

最惨是房主，吓得睡不着。

李浩将他五花大绑，如同栓牛一般栓在牛棚，任他怎么求饶，李浩就是不肯放他。

他不知道李浩把他拴在这到底要干嘛，未知的恐惧最他娘恐惧，他硬是瞪着眼睛熬过这一夜。

第二天天亮，李浩醒了，身上疼痛也跟着醒了。

他疼的龇牙咧嘴好半天，然后从稻草堆里爬出来，将疼痛化为怒气，狠狠给了房主一脚。

“他妈的，都是你害的！”

房主思前想后一整夜，猜测李浩要怎么处置他。基本上，他已经被自己的猜测吓傻。

如今见李浩凶狠，更验证自己猜测。

“郎君，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李浩将栓他的绳子从栏杆上解开，如同牵牛，牵着他来到院里。

“你这畜生一样的东西，就该像畜生一样罚你。”

不等房主说话，李浩拿两块破布过来。

一块堵住他的嘴，一块蒙住他的眼睛。

要干什么？

房主吓得两腿直抖。

口不能言，眼不能看，更加深了未知的恐惧感。

不干什么。

豆子泡好了，要磨豆腐嘛。

可磨盘挺沉的，他才懒得推，更舍不得让一帮娇滴滴的小娘去推。

所以……

拿房主当驴，让他去拉磨喽。

“畜生，听着！”

“老子也不难为你，你把这些豆子都磨出来，就放你走！”

“你他娘敢偷懒，老子今晚吃驴肉！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