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心理作用，程咬金吃下药丸之后，觉得疼痛顿时消失不少。

难得遇见仙医，岂能轻易放走。

“仙子，请留步！”

十娘站住了，不明所以，还以为程咬金要找她麻烦，吓得说话都不利索。

“程，程将军，还有什么事……”

程咬金示意自己的随从过来，并将其衣衫撩起，露出腹部。

“仙子请看。”

十娘一看，那随从皮肤发黄、小腹隆起，如同一个怀胎数月的妇人一般。

她伸出手，在那随从的腹部摸了摸，登时颜色大变。

“肝、脾肿大，脐部突出，这……”

程咬金不以为然，笑呵呵说。

“大概是水土不服，我们这几日都闹腹泻。”

十娘慌里慌张，将他衣衫一把撩起，惊讶的发现，他腹部比那随从还要胀的厉害。

再看其他几个士兵，皆是如此。

“将军，你们定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程咬金和他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好半天后，一个士兵想到了。

“哦，将军，咱们被困在铁山时，因为粮草不继。最后不得以，把那几匹死马吃了。”

程咬金恍然大悟，可并不当回事，反而笑道。

“是吃了些腐肉，煮熟之后，倒也不是很臭。”

十娘把说话士兵的衣衫也撩起来，同样是皮肤发黄、小腹隆起。

她终于可以确定了，因此而惊恐万分。

“糟了，是黄疸！”

一群只会打打杀杀的兵将，根本不知何为黄疸，当然也就不放在心上。

程咬金淡定的很，不以为然的说。

“我们随军的郎中说，不过是偶尔腹泻，算不得什么大事……”

“算不得什么大事！？”十娘音量陡然提高，竟将他吓了一跳。

“将军，你知不知道，表邪发黄，即伤寒证也。若是散播开来，便是瘟疫！”

伤寒！？

瘟疫！？

这回，程咬金听懂了，吓得瞠目结舌。

“我们，我们从铁山归来时，便有此症状……”

“我，我还面见了圣上……”

十娘摸着他的肚子，斩钉截铁说。

“哪会有那么久？就只是这三五天的事！”

程咬金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是那口井！”

随从也想到了，急忙补充。

“杜陵城外那口井！”

“我们当日来时，大军取那井水饮用。起初清澈，后来便开始浑浊。最后，竟发现井底有条死鹿。”

十娘顿足叹息，并指责他们，完全忘了程将军可是国之重臣。

“你们行军打仗之人，怎么连起码的饮食之道也不懂？没检查清楚，就敢乱喝！？”

程咬金被仙子教训，也不敢发飙，惭愧的回答。

“我们那日也是走的急了，天气又炎热，个个口渴难忍。”

“突然看到井水，哪还顾得了那么许多？”

十娘因为着急，言语粗暴，声调也高，倒更显得有仙人架势。

“那口井在哪里？可还有别人取那井水喝？”

“没有！没有！”程咬金连连摆手，这一点，他十分确定。

“那井离着杜陵城约有五十余里，周围都没有人烟，谁会去那里打水？”

十娘不语，低头沉思。

她阿翁行医一辈子，整日念叨的也无非是治病救人之法。

作为她阿翁唯一的亲人，她与他影形不离，等于无时无刻不在听他念叨，真是想不学医术都难。

她阿翁认为，世间最可怕的，就是黄疸、伤寒等瘟疫，因为传染性极强、危害自然也就极大。

所以，她阿翁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对此类瘟疫的研究之上。

记得她阿翁曾自制一剂药方，自称对黄疸有奇效。

只是，从来没有经过证明。

那药方，她也还隐约记得，乃是：

苍耳子、雄黄、木通、绵茵陈各三钱，用陈酒入各药煎汁一碗，另用炒砂仁末三钱冲服。

雄黄、木通、绵茵陈皆是药材，药铺随处可见，而且价格并不昂贵。

可如今十月天气，万物枯萎，却去哪里寻苍耳子这种野草啊？

思来想去，她想到怀里那包神仙粉。

如道长所说，神仙粉既然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当然也能去除百病。

当务之急，是先将这些人治愈，以免他们继续传染他人。

十娘从怀中掏出布包，对程咬金说。

“将军，快去取些干净的水来。我将这些药浸入水中，分与你们喝下。”

“你们切记，腹胀消失之前，万万不可乱走，更不得与别人接触！一旦黄疸传播开来，不是小可的！”

程咬金再怎么不拘小节，也不敢拿这等大事开玩笑。

他一边吩咐人去取水来，一边指挥兵士去远离人烟和小路的荒野扎营。

“我们只在这无人烟处驻扎，等仙子为我们治病。”

“病愈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动！”

很快，兵士们取了水来，倒在做饭的铁锅里。

十娘将布包打开，根本没怀疑这些是穿肠毒药，一股脑将药粉全倾如锅内，并搅拌均匀。

“程将军，你们每人喝一碗。”

程咬金爱惜士兵，宁将自己排在士兵之后。

所以他并不喝水，而是亲自在旁监督。

“还愣着干什么，快喝！”

士兵们排成一队，分别从那锅中舀一碗水，并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待第五十六个士兵刚刚舀起碗水，还没等放到嘴边时，忽听第一个喝下水的士兵惨叫一声，接着便开始满地打滚。

众人惊慌，不知所措的盯着他。

程咬金太信任番茄大仙和他的弟子们，不疑有他，反而毕恭毕敬的询问十娘。

“仙子的药水果然厉害，莫非是以毒攻毒？”

十娘目瞪口呆，神仙粉这种东西，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名为神仙粉，喝下之后不是应该很舒服，怎么却如此的痛苦？

那士兵在地上滚了几十圈后，终于停止挣扎。

旁边的上前一看，发现他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再一探鼻息，分明是死了。

“啊呀！将军，他，他，他死了！”

话音才落，第二个士兵砰然倒地，也开始了疯狂的挣扎、滚动、扭曲。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短短一刻钟之内，那喝下了神仙水的五十五个士兵悉数倒地身亡，而且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