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本丸到时之政府本部的传送阵内。

审神者笔直站在前方。

狐之助蹲在地上,忽然问：“怎么没看见本丸五虎退的五只小老虎？”

站在审神者身后的三日月宗近和宗山左文字沉默。

宗三左文字：“死了。”

“这正是五虎退表示不适合出门的原因。”三日月道。

眼含新月的付丧神看向狐之助，实则说给前方静默伫立的审神者听：“当初，五虎退早已极化，小老虎也已长成大老虎。第三任审神者不仅开启全员寝当番,且手段颇多。他给五虎退的大老虎们喂了烈性药,把它们和几位不驯服的成年刀男关在一个笼子里,并邀请五虎退和本丸剩余的付丧神旁观。”

“五虎退的大老虎们是五虎退的半身。杀了它们，相当于对五虎退施抽加筋扒骨之刑，甚至可能让五虎退因此碎刀；不杀它们，笼子里的几位刀男就要承受来自发疯野兽的侵犯。”

“然而，当初几位刀男手中的本体刀已被第三任审神者收走，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三日月微微笑起来，嗓音温柔如水，唇齿开合间描述的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可悲过往：“于是，第三任审神者满意地观赏了一出，由他一手导演的好戏。”

356

狐之助：“后来呢？”

三日月：“事后，五虎退当着众刃的面，一刀一刀刮下五只大老虎的皮肉,一刀一刀敲开五只大老虎的骨头,一刀一刀把五只大老虎切成了一堆碎肉。”

那时。

年幼的短刀咽下不忍,自虐般对自己的半身一下下挥刀,他承受着千刀万剐的痛楚,向几位太刀展示那一堆碎肉，含着泪,放心地笑起来：“这样，审神者以后就没办法拿退的老虎们伤害大家了。”

狐之助打了个哆嗦：“……如果有灵力强大且控制精准的大人愿意帮忙锤炼重锻，五虎退的五只老虎或许可以回来。”

三日月摇摇头：“重锻要求苛刻,哪里去找这样的机会？且这还要看五虎退的意愿，以我的了解，恐怕他并不愿意再有五只老虎。”

“当初应子殿下第一任在任时，对本丸的短刀多有照顾，为了改变五虎退怯懦的性格，更是下了不少功夫，与五虎退之间的情谊非同一般。”

“那时应子殿下在战场上失踪的消息传来，契约断绝，本丸的刀剑心里大多明了应子殿下十死无生，只有五虎退一直不相信应子殿下死去。”

“多年来，本丸审神者一任任改换，也是五虎退凭着对应子殿下的信念，相信应子殿下一定会回来，才成了唯一熬到现在的短刀。”

“不需要找回什么老虎，”三日月看着前方审神者的背影，对这个顶着应子殿下身份的无名之人道，“应子殿下，如今您回来了，就是对五虎退最好的救赎。”

我不会揭穿你假冒者的身份，只要你做好作为应子殿下该做的一切。

前方的审神者沉默静立着，如一座永不坍塌的山岳：“……我明白，退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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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与本丸沟通之下，从前至今的隐约画面在审神者眼前闪现。

对着唯一召唤出来的宗三左文字，少女满目爱恋；

少女日渐癫狂，刀剑碎片层层堆积；

隽美的粉发打刀衣衫半褪，抱着满心信任的少女走向床榻；

铁质银饰的笼中衣衫俱碎，巨虎餍足喘息；

笑容冰凉的清川见严语调幽晦，口舌淬毒，勾起刀剑心底暗晦，互相残杀；

目光悲哀的五虎退将小夜左文字斩落刀下；

迫近绝望的红衣打刀深夜自戮；

乱藤四郎撑着最后一线理智撞刀而死。

五虎退气息宁静，认真为他朗读书籍；

雪白之鹤趴在他膝头湿淋淋喘息；

一期刀在厨房里抢过烛台切的菜刀；

三日月在众刃之外安静独坐，纵观岁月苦心孤诣；

宗三左文字深夜呜咽满目自厌；

次郎太刀露天醉酒笑意哀凉……

唉。

审神者叹一口气。

人嘛，对自己出尔反尔很正常。

如果非应子不可的话，那就做一回应子吧。

精神海内紧闭的大门打开，世界意识送来的羁绊游鱼般窜入，一圈一圈牢牢绑缚。坚实的感觉缓缓注入，源源不断地缓解他精神上的痛苦。

最后一线身份漏洞完善补全。

他终于接下这份属于“应子”的羁绊。

三日月此时还不知道

审神者的一声“明白”，包含的是他一生都还不起的重量。

356

传送阵抵达，早早等着的逢雀为一人两刃引路。

门打开，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亲爱的珍宝，你来看我啦？”

宗三左文字骤然按住刀柄，杀气前飚：“清川见严？！”

三日月宗近冷下脸，目光如冰，厉声质问：“审神者逢雀，还请你解释一下，以公事之名设局骗受害者与加害人会面，这就是时之政府用以服众的公正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房内关在铁门后翘着二郎腿的清川见严大笑，“受害者？受害者是谁？你吗？”

逢雀：“抱歉，清川见严为了见你一面，给出了时之政府无法拒绝的条件。”

三日月：“审神者大人好似一点都不吃惊？”

清川见严：“你们以为他和你们一样无知？早在本丸接到要来时之政府本部这一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背后没那么简单，是吧，我的珍宝？”

审神者拦下杀意凛然的宗三左文字：“没关系，我本来也准备再见他一面。”

室内忽然一静。

清川见严沉默地捏紧手指，心砰砰跳起来。

面上却冷笑：“见我做什么？来看我这个蠢货竟然真信了你的话，被你骗成一个阶下囚的可怜样吗？”

明明是清川见严设计让人来见自己，现在又反问“见他做什么”。

逢雀看着这沦为阶下囚仍能辖制时之政府的强大阴阳师，忽觉他软得像糯米团子，一戳就破。

审神者走近隔离的铁栏，身影罩住清川见严。

清川见严听那男人低低地，说：“因为你想要看到我，所以我来了。”

清川见严放下二郎腿，竖起耳朵。

“我来告诉你”

清川见严不自觉坐正。

“我不欺骗你，我的承诺一直有效。”

“我等你堂堂正正地出来，陪我一起，去找我的家乡。”

啊呀。

清川见严定定地看着他，几近眩晕。

糯米团子被男人戳破，流出甜甜的豆沙。

甜豆沙忽然产生一种自己要什么都会被满足的错觉。

他梦幻般问：“如果那天你知道我会囚禁你，你还会救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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