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轻咳一声：“一点小事而已，说不说都不要紧。你路上小心一点，到家发个消息给我。”顿了顿，她想起什么补充道，“你有点散光，路口尤其要注意。算了，下次我陪你去配副眼镜吧，放心一点。”

她自言自语一般，像是不需要他的回应，挥挥手朝楼道里走去。木鱼仔定定地看着她背影，嘴巴张了张，终究无声。

徐皎突然又想到什么，正打算告诉他，一回头见车已经转出拐角，红色尾灯闪了闪，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放下手，摸了下后脑。

安晓从后面扑过来：“大晚上的不进去在这儿站什么岗呢？”

徐皎被她一搅合忘记了要说什么，干脆放弃，从包里掏出封信给她。

“这是什么？”

楼道里灯光暗，安晓一时间没看清收件人，拿着文件翻了一翻。徐皎说：“章承杨的，寄到守意去了，店里都联系不上他，怕是要紧的东西，就托我带回来转交给你。”

安晓反应过来：“他们不会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吧？”

“嗯，这些天他就没回去过，大伙都以为跟你在一起呢。而且你俩这情况，我要是提前昭告了，之后又想复合，岂不白让你尴尬一回？”

安晓像甩烫手山芋似的把文件扔回徐皎怀里，说：“不可能，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把信带回去吧。”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我是快递员吗？一会这一会那的，逗我玩呢？我每天都这么累了，你也不心疼心疼我。”徐皎一边说一边把信封又揣回安晓的包里，顺手拍了两下，“现在大家都找不到他，作为他的前女友，发挥你价值的时候到了。你就当做个慈善，把信交给他，顺便给捎带句话，有人送了猪头给他，再不回去就要臭了。”

“什么猪头？”安晓大笑，“谁送的？这人眼光也太好了吧！”

徐皎跟她讲了暴发户的事，安晓不住地点头称道，夸暴发户慧眼如炬，包里揣着那封信，到底没再甩开。

第二天见徐皎没有去守意，她直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问徐皎：“这是怎么了？永动机没电了？”

“回场充电，补足能量。”

徐皎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一边踢腿，一边给手做保养，也好不忙碌。余光瞥见安晓进了厨房，她扬声道：“我煮了桂圆红枣汤，还热着，你快盛一碗。而且我下午要去西郊拍机车广告，跟守意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太远了我就没去。”

“撒谎，西郊能有多远？之前长宁叔住院，也不知道谁城南城北两头跑，到处给人买好吃的。美其名曰给长宁叔补身体，谁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

徐皎撇撇嘴，朝她翻了个白眼。安晓捧了桂圆红枣汤坐过来：“还不快老实交代，你有什么能瞒得过我？”

“就是觉得天天见反倒不好。”

“哟，还学会欲擒故纵了，谁教你的？”

“跟你学的。”徐皎眨眨眼，把话题又岔到安晓身上，上下一打量，“穿这么好看，是要去找章承杨吧？”

安晓搁下碗，冷冷一笑，二话没说光速消失在她眼前。没有一会儿胡亦成发来今天的拍摄细节，让她备好防晒霜，可能要在太阳下晒一下午。

她皮肤有点敏感，经不起长时间的暴晒，里里外外喷了三层喷雾，临下车前又补了一次，真到现场拍摄的时候却比想象中好很多，有休息站，搭着遮阳棚，负责人还给他们都发了水。

品牌邀请的模特都是打扮新潮、身材高挑的帅哥美女，一个个骑着机车在郊外驰骋，烟尘漫天，黄土飞扬。导演跟拍了两个多小时补完基本素材，才让徐皎上场拍手部特写。

戴手套，戴头盔，握住手柄，抱住头盔，擦拭机车等，这些特别彰显手部表现力的镜头，她要全部补拍一遍。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到休息站补充体能。一看手机某个平常不太会主动聊天的家伙居然发来了消息，她一时又惊又喜，背着胡亦成悄悄咧开嘴。

章意：今天工作怎么样？【笑脸】

就算偶尔聊天，他也没有发表情的习惯，大概只有特别尴尬的时候才会借表情包来遮掩吧？她想象着他在另一头对着表情拧眉的样子，一定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才会选中只有中老年人使用的微笑脸吧？

她抱着手机直发笑，手指按不停，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来来回回琢磨了好几次。

徐皎：在西郊拍机车广告，现场好多帅气的小哥哥，戴着面巾和墨镜骑摩托，好酷啊。

以为他不会很快回复，没想到下一秒手机就震动起来。

章意：西郊？

徐皎：嗯。

“小哥哥”、“小姐姐”这种称呼，章意不能理解，但他忍住了，可她居然只回了一个“嗯”，怎么感觉有点冷淡？难道还在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介怀？

章意一颗心七上八下，打字速度不由地快了一些：拍摄什么时候结束？

徐皎：还差一些素材，估计得天黑了。

章意：结束后直接回家吗？

徐皎：不行，要一起去聚餐。

章意蹙眉，她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吗？

徐皎：不过我拒绝了，有个小哥哥想请我给他的工作室拍东西，我打算去看一看。

章意：去哪里？

章意：他的工作室？

章意：胡亦成在你身边吗？

章意：徐皎，你还在吗？

……

接下来就再也没有收到徐皎的回复，章意盯着手机看了大概有一分钟，把寸镜重新别到眼上。五分钟后，他把寸镜拿下来，打开手机浏览信息。

“西郊是不是有个机车俱乐部？”

木鱼仔不妨身边忽然出现一人，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说：“师父，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

章意还看着手机。

木鱼仔回想他刚才的问题：“好像是有个俱乐部，最近在办比赛，那边挺乱的。昨天还看新闻说有个女孩去机车节，后来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章意声音一紧：“知道徐皎具体的拍摄地点吗？”

“怎么了？”

“是西郊那个机车俱乐部吗？”

“听她提过一嘴，记不清了。”老严说，“你有急事要找她？打电话了吗？”

“嗯。”

“没接？可能是在工作吧。”

章意点点头，回到工位上坐了一会儿，忽的起身，拿起车钥匙说：“我要出去一趟，店里有事打电话给我。”

难得见他这么着急，老严笑着说：“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小章媳妇丢了。”把茶盖一掀，对上隔壁老王八卦的眼神，老严玩味道，“倒头一次见他风风火火，还挺新鲜。”

刘长宁瞪他：“反正你这张嘴从来没吐出过什么好话。”

“哎，文明人怎么能骂人呢？”

“我哪里骂你了？”

“你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不就是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吗？这还不算骂人？”

刘长宁倒被他给逗笑了：“没见过这么往自己身上套的，你非要当狗，谁能拦得住？”

这话一出，再有好奇的心思都被冲散了，全都笑成一团。老严咂摸着刚才和刘长宁的几进几出，伸手去拽木鱼仔的后领：“小木鱼，你说我是不是跳进老刘的陷阱了？他故意设障等我。”话音一顿，他声音沉下来，“怎么哭了？”

木鱼仔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推开老严的手，掀开帘子朝后院跑去。师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一头雾水。

“这孩子怎么了？”

“不知道，刚还好端端的，受什么刺激了？”

“难道是被你蠢哭了？”

“我去你的。”

刘长宁笑而不语。

过了很久之后木鱼仔才肯丢下面子承认，那一天当他看到章意跑出去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十八岁的初恋结束了。

虽然从未开始过，但他还是铆足劲挤了几滴眼泪，以此怀念逝去的青春。

中场休息之后临时加拍一个场景，徐皎被拉到附近的废弃工厂，拍了一组朋克风的机车特写镜头，回到俱乐部基地已经晚上七点。

夏日的斜阳烧红半壁天，胡亦成犯了老胃病，正倒在躺椅里休息。徐皎找了一圈抱回来几盒饼干，坐在旁边陪他吃了一点，这才有功夫打开手机。

一看消息列表，她猛的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胡亦成问她：“你去哪儿？”

她边打电话边说：“我妈找我有点事，我去回一下。”说完朝门口的方向跑去，手机占线了一阵后也终于被接通。

“喂，我在了，刚才去别的地方拍摄，手机落休息站了。”

近五个小时的杳无音讯，他发来了一连串的信息，不断问她在哪里，需不需要帮助，满屏的担心溢于言表。

她喘着气说：“对不起。”

不该落下手机，也不该试探他，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电话那头风声似乎有点大，她一时没听清，喂了两声，背过身捂住话筒，章意的声音这才清晰一些。

“没关系，只是看你中途不见了人影，有些担心而已。”顿了顿，他又说，“你没事就好。”

徐皎舔了下嘴唇：“我工作的时候通常没时间看手机，你以后找不到我也不要担心，我拍完就会回消息了。”

“嗯，我知道了。”

章意不知是在什么地方，风一时大一时小，远远近近的似乎还夹杂着人声，似乎在问器材有没有都搬上车了。她一转身，门外一辆器材车正在发动中。

徐皎微微皱眉，朝前走了几步，章意忽而问道：“现在打算离开了吗？”

她停下脚步：“还没，成哥有点不舒服，我要先送他回家。”

“那个……工作室？”

原来他是因为别的小哥哥在担心她，她一时间又是开心，又是自责：“没事了，成哥问了详细的情况，已经帮我推了。”

“那就好。”他似乎松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好。”

徐皎在原地徘徊着，尾音拖沓，似乎有点意犹未尽。章意等了一会儿，说：“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等等。”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声音也干涩起来，“章意，我……“

“嗯？”

“你明天晚上有空吗？”